“挂甲树,百楞庙,曲曲弯弯九条道。”这顺口溜,就是我最初对挂甲树的了解,那时还没上小学。——后来成了红领巾少年,又知道了一些:
唐王李世民帅军征东时,路过此地,遇雨,在那棵酸枣树上晒过盔甲,因此得名挂甲树,并且李世民十万大军全到百楞庙里头避过雨。
百楞庙房顶上的石头楞始终数不对,一遍数九十九,一遍数一百,下一遍又是九十九……
挂甲树用刀割出血。
树上结的酸枣,吃了不患牙疼病。
最感兴趣的是知道挂甲树就在我村不远处。
那年春天的一天,我沿着村西那条公路往南走,公路比较宽,相当于现在的四车道,那时候还不知道修这种宽路叫做公路,我们村人都称它为方道——方道在村西,故称其为西方道。西方道的利用率很低,中间有两条并行小道,每条不到半米宽,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一条公路,那时候马车是比较好的交通工具,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是腿,赶集靠腿,走亲访友靠腿……除了在电影上,我还没见过真正的汽车呢!这两条并行的小道,正好跨下马车的两个轮子。或许,这就是马车的作品,除了这两条小道,公路的其他地方,或杂草丛生,或被开荒种了地瓜土豆等农作物。
走了三里多路,看见公路西侧的一棵大枣树,孤零零立在哪里,枣树后面是一座石头小庙,现在估计,树干直径能有三四十公分,树高四五米的样子,小庙外围体积大约一个立方左右,庙墙是四块石板,正前方的石板开来了一洞,是庙门,庙顶是一整块石头加工出来的,分前坡后坡,前坡上开了一道道均匀的楞子。——这就是挂甲树,唐王晒盔甲的酸枣树。——这就是百楞庙,十万唐军避雨的小庙!树边庙周枯草没膝,只有庙前一条小路,小路如带,如果是雾天,从中间行走,草露可湿裤腿。这小路,与公路连接,是我的来时路,是通向外界的唯一之路,也是百楞庙香火的来路,出于对神的敬畏,我有点紧张,努力稳了稳精神,认真的数小庙屋顶上的石楞,结果每遍都一样,是可数的。看来“数不准”只是个传说。于是,对其他说法也也产生了怀疑。看来,人不可说谎,谎话能把真话也污染成谎话。
挂甲树前面是一个大坑,一个足有三四亩地的大坑,坑壁直立,大约四五米深,在东南方向有一豁口,是一小道。我绕过去,沿着小道下到坑底,坑底有两个水塘,小道从两水塘之间穿过,伸向西北边的豁口。塘水深不见底。仰脸看天,天更加高远,俯首看水,水很神秘,猛然感到一阵恐惧袭来,唉!约个伴来就好了。
这棵酸枣树生存了一千多年,这是国家考证过的。现在已经挂了牌子。
在这荒野之地,你经受了千年孤独,亲临了沧海桑田,阅尽了人世更换:
前面的一拨儿——男着长衫,女穿罗裙;后面跟着一拨儿——男人后头挂个大辫子,女人小尖尖脚;再后面是穿中山装的;再后面西装革履……
他们行色匆,他们不顾的说话……
长衫,罗裙消失了
大辫子,尖尖脚消失了
……
他们都走进了《历史》
你也走进了《历史》,也站在今天,你还会站在遥远的未来。
少年时,认为自己变老是很遥远的事。结果不经意间就老了。此时,才悟出人生之短暂,才感到你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