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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挂嘴洲公园

  去了无数次挂嘴洲,却不曾留下一些文字。因为,我怕那些细碎的文字惊扰了挂嘴洲沉睡经年的梦。直到几天前,我穿过一段泥泞的小路,再次登上挂嘴洲的时候,我预感到,挂嘴洲已无法象往常一样安睡了,我该为它写点文字。

  挂嘴洲地处涓水和湘江交汇处,我无从考证它名字的由来,但从地形图上看,就象嵌镶在嘴边的一颗珠宝,小巧琳珑。它的名字也不响亮,如果不是问住在这里的老居民,你问去挂嘴洲怎么走,一定鲜有人知。但如果你问去易俗河老街,问去洛口、问去正泰码头,一定会有人准确无误地给你指路,甚至会遇到喜欢“翻古”的老人,把“一宿河”的老典故给你娓娓道来。其实,这些都是挂嘴洲上的景点。

  挂嘴洲是没有公园的,也没有人把它冠以公园之名,但不管你认不认同,在我心中,挂嘴洲就是一座公园,一座灵魂尚在的公园。

  登上挂嘴洲,四周挖掘机铿锵而沉闷的声响,早已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我想,挂嘴洲已无法再安睡了,它会是沉睡百年之后的自然醒来,还是会被这嘈杂的机器轰鸣声吵醒,我不得而知。

  在船厂的码头,一条欢快的小黑狗绕着我跑来跑去,突而朝着挖掘机的方向吠几声,以对这种不怎么悦耳的噪声表示抗议。

  小黑也算是老朋友了,我不知道主人给它取的什么名字。我管它叫小黑,看来这个名字它蛮喜欢。所以,每次我来,它都象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摇着那条硕大的带着细碎花纹的尾巴,欢欢地奔过来。这是它独有的领地,欢迎谁,不欢迎谁,它说了算。看着它那欢欢而灵动的尾巴,我像是看到了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护旗的国旗手。

  踏着老街的麻石路,我屏气轻履,生怕踩痛脚下曾经的历史遗迹。随着岁月的变迁,很多东西在风浸雨蚀中慢慢消失,而老街的古朴和深邃却愈来愈浓烈,曾经的繁华已成为零碎的记忆碎片,原来的三街六巷仍有踪迹可寻,曾经青一色的麻石街道,青一色的河边木质吊脚楼和岸边木质楼,彰显浓郁的江南小镇文化色彩。而在岁月的洗礼中,它却明显有些不堪重负了。

  试想,如果再没有人来拾起收藏,或许,岁月的车轮辗过,它就成了瓦砾,成了尘埃,成了所谓“文明人”眼中的砂粒。一个“拆”字,可以把它淹埋在现代“文明”的光环之下,而被车轮辗压过的痛感,谁又能体味到呢?

  城市化进程日新月异,而躁动的人们用钢筋水泥把城市堆砌得千篇一律。城市个性符号越来越趋同,千人一面的城市,又如何能吸引人们去用脚步抵达呢?这将是城市的通病,也将是一时难以逆转的城市顽疾。我想,未来城市的生命力将是保存在骨子里的灵魂。没有灵魂的城市如何让人们有归属感呢?

  不久前,一文友在博文中感叹!老街已在岁月的沧桑中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从她的话语中,我感到了一股悲凉,似乎老街的去留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我想,文友所说的所谓使命应该包括两层含义,一是历史使命,二是现实使命老街作为历史的使命完成了,而它的现实使命却仍是未竟的事业,“存在下去”就是它的现实使命

  然而,存在只有一种理由,而消灭却有很多种理由。当很多的理由摆在当政者面前时,“存在下去”的理由还会那样铿锵有力吗?

  当今,在许多让“老街”消失的理由中,有一个理由被奉为皆大欢喜的高招,那就是“拆街一个旧街,还你一条新街”。全国各地纷纷效之。然而,细细思之,使我想起了“买珠还椟”的故事。说的是,春秋时代,有一个楚国商人,专门卖珠宝的,有一次他到齐国去兜售珠宝,为了生意好,珠宝畅销起见,特地用名贵的木料,造成许多小盒子,把盒子雕刻装饰得非常精致美观,使盒子会发出一种香味,然后把珠宝装在盒子里面。有一个郑国人,看见装宝珠的盒子既精致又美观,问明了价钱后,就买了一个,打开盒子,把里面的宝物拿出来,退还给珠宝商。

  如今,我之所以把挂嘴洲作为心中的公园来看,是因为老街还在,正泰码头、过山码头、肖祠巷、仁和街、肖家祠堂等都还有迹可寻。老街还在,那作为公园的灵魂还在。有灵魂的东西才有生命力。正如,我们拥有一幅齐白石的真迹,比拥有一百幅齐白石的高仿作品更值得收藏,因为,真迹不可重来,而高仿作品则可以无止境地复制,复制得越多,它贬值的速度越快。由此证明,作为挂嘴洲老街“存在下去”比“拆旧换新”更有价值。

  然而,繁华已如烟云飘过,曾经的热闹被寂寥和苍凉取代,如我一样作“心灵守望”的人亦或许只是徒劳。我只是希望,我们看到的老街、看到的挂嘴洲不是“如假包换”的赝品,而是带着灵魂而来的挂嘴洲公园。但愿这种保护不是“挂在嘴边”,而是落到实处!果若如是,湘潭之幸矣!

  (早起的昆虫 原名 武正坤 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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