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强开始收购废品了。 那天，陈强走在通往九角街的路 上，准备买些农药来杀灭田地里的 害虫。因为大队上没有农药店，所 以他只好去离村更远的九角街 买农药。那是这一代的商品聚集区， 周围村庄的人有事没事都爱往那 奔，即使不买东西，也喜欢去凑 个热闹。
陈强都差不多奔三十了，但由于 家里穷，人又忠厚老 实、反应迟钝，所以至今还是光棍一个。 他从小就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同时也显得很胆小，所以村里和他一 样大的孩子很小就开始欺负他 了。总是叫他“城墙”而不叫“陈 强”，他们觉得这个绰号很适合 他，因为他就和城墙上的砖一样 忠厚老实。孩子们叫着叫着，陈 强的绰号也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于是大人们也跟着一起叫他城 墙。村里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都带 着老婆去城市打工了，唯独他还 在村里种田，整天早出晚归的在 田里干活。这不，庄稼被害虫吃 掉了不少，他便开始去买些农 药。
走在黄色的大道上，周围不 断地有摩托车、自行车经过，弄 得路上尘土飞扬。这是一条连接普通国道和大队的路，没有铺水泥， 一下雨便坑坑洼洼的，平常其它的还好，就是 灰尘太大，就连道路两旁的大树也未能幸免。他走了几十分钟才 到达九角街。这条街是国道的一 小段，周围许许多多的商店，供 周围村庄的农民生活所需。走着 走着，还没走到农药店，便看见前面 一所房子的空地上布满了一大堆垃圾，纸盒 呀、旧书呀、易拉罐瓶子呀……他 不知道收购这些东西干嘛。于是 他愣头愣脑的走过去，废品收购 站的老板正弯着腰给废品分类。 城墙笑嘻嘻的在背后问：“叔，你 收这些垃圾干嘛呀？”老板有点愤 怒：“你不懂就别瞎掺和，我正忙 着勒。再说，谁是你叔啊！”城墙 听了这话，将满脸笑容收了起 来。但他依然不死心，他站在那 看着他干活。老板抬头看看 他：“你怎么还不走啊”城墙：“我 想知道收这个是不是很赚钱？”老 板说还好吧。城墙：“那到底哪些 垃圾有用哪些没有用呢”老板没办 法，只好大概的给他讲解了一下。 城墙听了之后开始往回走，买农 药的事早抛到脑后了。他边往回 走边想着老板说的话，他说这是 个新的职业，并且有点脏，所以 干的人不多，利润也就显得蛮好的。
于是他开始琢 磨着收垃圾，也好多挣点钱。在 这时，他才想起他是出来买农药 的，他只好重新返回九角街买 药，正好顺便跟老板商量商量。 他买了农药之后，又来到了垃圾 收购站。老板看到了他，城墙又 笑嘻嘻的说：“老板，我也想收购 废品。”老板听后，心想正好忙不 过来，又要打理收购站，又要上 门收垃圾，如果有人帮忙的话， 那是再好不过了。老板半信半疑 地说：“你真的想干？”城墙傻傻 的点点头。于是老板接受了他的 请求。开始嘱咐他如何如何。城 墙认认真真的听着，有些理解 了，又有些不理解。老板只好又 重复了一遍，这次他彻底明白 了。他感觉他的美好生活将要到 来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做光棍 了。
就这样，他开始了他的收破烂生 涯。他重新走在回家的路上时， 太阳已经挨着远处的山了，夕阳 显得红彤彤的。它在给城墙传递 着黄昏的信息，他知道时候不早 了，于是他加快了脚步，争取天 黑前到家。 他回到家时，父母都在等着他吃 饭，见他回来了。便问为什么这 么晚，城墙只说他找到事做了。 叫他吃饭他也不吃，只顾着弄收 破烂的工具。他心想，自己从小 就笨，现在有份事了，他必须得 笨鸟先飞，不仅如此，他还要笨 鸟多飞。
这个大多数年轻人都嫌脏瞧不起 的职业，实际上利润还蛮高的。 由于上门收要便宜些，很多人不 卖，说他们自己拿到收购站去。 后来他们拿到收购站时，老板没 有收，他说不收这么一点点垃 圾。没办法，他们只好都卖给城 墙。其实老板早就想好了，反正 是他和城墙一起干，倒不如都让 他收，省的我麻烦。后来，城墙 在周围村庄四处收垃圾，从早收 到晚，又不嫌脏嫌累，价钱又合 理。所以家里有垃圾的都卖给了 他，他数学不好，算钱的时候常 常算错，算少了农民便有意见， 算多了连个屁声都不出，所以亏 本的总是城墙。
这样干了三年多，腰包也鼓了起来 ，他觉得该为家里做点什么 了。当他看到村里许多人都建了 新房子时，羡慕极了。那红色的 砖块比以前的青砖结实多了，墙 壁也刷的白白的，再好看不过 了。他想着自家的屋子，前几天 下雨屋内还漏雨呢，于是他开始 打算盖房子。他的父母听后也很 高兴，苦了大半辈子，终于可以 住上好房子了。城墙说干就干， 很快就建了起来。 当房屋一层差不多完工时，他的 媳妇也来了。
邻村的一家人有个 女儿，也二十好几了，就是嘴巴 不能说话，其他的都还好。就因 为这，至今说媒的连个门槛都没 进去过。她母亲早就知道邻村的 城墙了，只是以前他没钱没长 相，她没看上他。现在看到他盖 起了楼房，就又看上他了。她找 了个顺路去他们村的人，叫他通 知城墙来收破烂，于是第二天城 墙便骑着三轮车去了邻村。到了 她们家，破烂倒没有，等待他的 确是一个女子。她母亲拉着城墙 说了他的意思。叫他看看她的女 儿，如果觉得好的话，你们就一 起过日子。还说了她女儿除了不 会说话其他都还好。城墙听后就 去看她女儿，他最先看的不是脸 蛋，而且她的胸部和臀部。别看 城墙老实，可他都三十岁的人 了，在这方面早发育成熟了。他 看着她的大奶子大屁股，心里美 滋滋的。看了一会儿，他再去看 她的脸，觉得也还过得去。他心 想不会说话也没什么，只要其他 的都还好就行了。他对她母亲说他 跟满意，如果行就结婚，我也是 三十岁的人了，不能再等了。她母亲听后笑得 合不拢嘴，跑到女儿那，问她怎 么样？她悄悄的看了一眼，没表示什么便往里屋去了。她母亲还以为 她不同意嘞，后来才知道她是害 羞。
城墙觉得他的好日子真的来了， 房子也有了，又马上要结婚了， 真是好事不断啊！新房子第一层 完工后，交了彩礼钱，就没钱接 着盖房子了，他只能就这样中途结束 盖房子了，开始准备着结婚。
婚礼是在一个月之后进行的。那 天晴空万里，太阳高照，是一个 结婚的好日子。城墙最开始是怀 着兴奋的心情去面对人生中这一 大事的，后来累的半死，兴奋没 有了，只剩下疲惫的身心了。吃 完酒席后，城墙也喝醉了，连地 也不愿挪了，直接倒在桌子上睡 觉。很快便到了黄昏，白天的热 闹已全然消失了，新娘正在新房等 着城墙。睡醒之后的城墙，显得 精力充沛，他开始急不可耐的往 房里走。 新娘坐在床沿上，等待着她这个 还未近距离接触过的丈夫。当她听到脚 步声时，便知道他来了。内心的 激动让她无法镇静下来，所以整个人 都显得局促不安，双手也在不停地 捏弄红色的床单。城墙走到她跟 前时，看出了她的不安，其实他 也一样。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只 是不敢过于大胆。之后，城墙温 柔的揭了遮挡新娘脸蛋的头巾， 他看到了新娘的脸蛋，两颊红红 的，不知是酒后的效果还是她 内心的表现。红彤彤的脸颊无疑 增添了新娘的美，城墙眼睛睁得 大大的看着她，她也在含情脉脉 地看着他。城墙再也忍不住了， 他感觉到身体的血液不断地往上 涌，胯下那家伙也不听使唤的挺 了起来。于是他抱住了她的新 娘，她没有反抗，而且将两只手 放在他的腰间。城墙不再犹豫 了，他开始粗鲁的对待他的新娘 了，新婚洞房的规矩全然不顾， 直接进行最后一项。城墙迅速脱 去了她的外衣，然后是内衣。等 新娘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身上 已经一丝不挂了。她开始感到恐 惧，不知道她的丈夫在干嘛。而 她只能无声的反抗他，却不能开 口问他。城墙力气比她大，反抗 无济于事，所以她只好顺从了。 她感受到他的双手在抚摸她的全 身，嘴唇亲吻着她的颈部胸部。 之后下身便传来了一种强烈的锐 痛感，她进入了迷茫的状态。后 来做爱平息了，他的丈夫倒在另 一边睡着了，而她还在恐惧之 中，不知道他干了什么，这一夜 她在恐惧中慢慢走向睡眠的深 渊。
醒来后，她依然处于恐惧之中， 她被他的奇怪之举吓到了。陈强 起床后，却对她温柔地笑笑，仿 佛昨晚那事从未发生过，她愈加 感到不解。城墙起床后，吃了早 饭便出去收破烂了，独自留她一 人在家。他结婚后，腰包也瘪下 去了，所以他觉得他必须更加努 力干活了。新娘子凤妮独自在 家，还停留在昨日的不解之中， 她害怕他今晚还那样对待她，她 受不了那种锐痛感。于是她又回 到了娘家，准备问她母亲诉苦。
凤妮走到家时，她母亲正在打扫 院子。看到女儿回来她很纳闷， （按规矩结婚第二天是不能回娘 家的），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 么。凤妮走到母亲面前，便开始 露出委屈的表情，然后双手不停 地比划着，说了城墙昨晚如何对 待她。母亲弄明白后便开始笑， 笑的合不拢嘴。凤妮心想，她在 外面受了罪，母亲还在笑，这还是 个做娘的吗？之后母亲也比划着 说：“傻丫头，人结婚后都是要干 那事的。婚前，本来是要跟你说 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凤妮 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 不解：“可是我很痛啊！”母 亲：“没事，那是第一次，以后会 很舒服的。你们以后还得继续， 不然怎么生娃啊”凤妮这才彻底安 下心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凤 妮明白后，便开始往回走，也顾 不上她的母亲了。她母亲在后面 抱怨，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啊！
凤妮走在回家的路上，才发现肚 子还是空的，心想真是心急呀， 早饭还没吃，便匆匆跑回娘家， 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想着 想着，便不由加快了速度，赶着 回家吃早饭。 他们的新婚生活既平淡又充实， 两人脸上天天挂着幸福的表情。 婚后，城墙将父母接了过来，让 他们住住新房子。每天，陈强出 门收破烂，没生意便下地干活。 凤妮在家做饭洗衣，抽空去菜园 子干干活。凤妮除了不会说话， 其他方面真的不错，对老人孝 顺、勤劳、心眼也好，城墙和他父 母对她是一百个满意。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半年，凤 妮怀孕了。起先只是偶尔反胃， 后来经常吃饭时反胃想吐，去医 院检查才知道怀孕了。城墙感觉 日子是越过越有劲，感觉太幸福 了。怀孕后，他对凤妮更好了，连 活都尽量不让她干，生怕伤到了 肚子里的孩子。
到快要分娩时，凤 妮还没到时间，便提前要生了。 好在那时是上午，城墙也在家， 于是赶紧用那三轮车把她送到了 九角街医院。路上羊水已经破 了，到了医院，医生便立马开始 接生孩子。城墙和他父母在外焦 急的等候着，里面的凤妮可苦 了，又不会说话，其他产妇都是 边喊边用力。可她喊不出来，力 气也不到位，所以生孩子时总不 在状态中。城墙在外面也想到了 这个问题，但他觉得医生应该有 办法，所以没再三考虑。 他们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腿都 酸了，母子还没有出来。他们愈 加感到不安了，特别是陈强，他 急得坐又坐不住，站也站不住。 他时而走近分娩室，想透过分娩 室的门看看究竟，但门上玻璃不 是透明的，他无法看清里面。只能 清晰的听到医生的声音，而没有 凤妮的声音。后来，一个双手沾 满血迹的医生走出来了，问陈 强：“保大的还是保小的？”城墙吓 到了，他站着发呆。医生又问了 一遍，他才回过神来，大声地 喊，几乎是哭着喊：“保大的，一 定要保大的。”又过了好长时间， 她们都出来了，说是已经尽力 了，母子都未能保住。城墙都吓 傻了，之前说是保一个，没想到 两个都没有保住。他的两个最亲 的人就这样离他远去了，他所憧 憬的幸福生活也灰飞烟灭了。他 没有哭，而是将凤妮和那未见过 面的孩子抱在车上，带回家里 了。
黄昏之时，城墙埋葬了她们 母子，绚烂的霞云照射着她们， 她们迎着夕阳的落下，也跟着西 去了，留着城墙独自一人在人 间。
陈强又变成光棍了。凤妮死后， 他整个人也垮了，整日无精打采 的，破烂也不收，坐在家中胡思 乱想。他看到家中柜台上的酒 后，便开始迷上了喝酒。最开始 他的父母看他难过，喝酒也没阻 挡，后来是拦都拦不住了。家里 酒喝完了，便拿钱去买，没钱了 又去偷，整日疯疯癫癫的，喝醉 了便四处游荡。他的父母看他这 副样子，只能摇摇头，独自低头 抹眼泪了。
后来村里人经常可以看到田野上 有个人衣衫不整，醉醺醺的，边 走边唱歌。逢人就说他看到了他 那美丽的凤妮，村里人都认为他 疯了，都开始叫他为傻子。
城墙真的成了傻子，他整日讨酒 喝，喝够了便在乡间小路上游 荡，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凤妮坟 前。
后来，人们都习以为常了。习惯 了在黄昏时，看到一个傻子歪歪 斜斜的游荡着；习惯听着他唱着 悲伤的思念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