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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四十三)

  李新民是区委的一个领导,没有到区公所工作的时候基本上不了解新民领导是分管什么工作的,只是有那么一两次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次是在一九七九年左右,县上的杂技团在区公所的大礼堂杂技表演。那年月大家的文化生活都很十分的单调和缺乏,对老百姓来说电视还是一个奢侈品,农村里看电视要跑到十里八里外的人家可能才有一部电视机。所以遇到很久才难得见到一次的杂技表演和放电影的时候,一毛钱一张的票使能够坐五六百人的区公所大礼堂往往都是座无虚席。

  大礼堂台上的帷幕还没有拉开,台下的观众已经是人声嘈杂得不得了,坐在前面的一些观众急不可耐地站起来看台上的动静。就在这时候,我认识的一个修钟表三十岁左右的师傅大家都叫他罗大汉的人也站起来大声喊道:“台上的,到底好久开始演喔,这么热的天气,再不开始演的话把人都热死了!”。由于罗大汉的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因而站起来喊的时候大家都看得到他。于是有的人也跟着起哄大声喊:“快点开始,快点开始!”。这使得整个演出的大礼堂本来就显得更加的乱哄哄的就更加嘈杂了,有的地方还出现了拥挤的现象。

  就在这时候,李新民领导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来三步两步就走到那修钟表的罗大汉面前,用手指着那身高一米八几的罗大汉吼问道:“罗大汉,你在吼啥子?!你带头吼啥子?!你带头起哄,出了事踩到了人,我叫刘公安把你娃儿抓起来!”。李新民领导说的那个刘公安是县公安局派住在区公所的公安特派员。


  因为李新民领导也是近一米九的个子,因此在指着那修钟表的罗大汉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声音也特别的宏亮,因此吼问那罗大汉的时候,整个大礼堂的人都能够听到。霎时间,闹哄哄的坐满了五六百人的大礼堂顿时鸦雀无声的安静了下来,原本是站着的人马上都齐刷刷地坐到了大礼堂的条石做的凳子上了。那站着的罗大汉嘴里像是噎住了一样,我远远望去,看他的样子也像是想张嘴说什么。可就在罗大汉刚刚张嘴的时候,新民领导猛地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把那修钟表的罗大汉打了一个咧窜差一点就倒了下去。站稳了的罗大汉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没赶再说出一句话来,呆呆地站了一分钟后才坐到了那石头凳子上。

  李新民领导指着坐下后罗大汉的鼻子说:“你再带头起哄闹事,先把你抓起来再说,你给我放老实点!”。

  看杂技表演的大礼堂的秩序经新民领导的这一整理,顿时好了许多,一直到演出结束再也没有发生起哄呐喊的声音了。

  还有一次是我已经到了区公所工作,那是一个赶集逢场的日子。快到中午的时候,街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向两边分开。

  我正在纳闷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猛然间看到李新民领导抓着一个大概只有一米五六左右的小伙子的衣领,我看到那小伙子身体被新民领导提着衣领后有些悬空的样子,就像老鹰叼小鸡一样,因为两只脚如同蜻蜓点水一样三两下不沾地。

  李新民领导一只手提着那人的衣领,一面大声说:“你这样年轻不好好做人,不学好,跑到街上来偷鸡摸狗行窃。我看不收拾收拾你,你还不知道牛魔王有几只眼!”。听了新民领导说的话,我才知道原来那小子是偷东西被新民领导捉到了。

  实事求是地说,那年月正是李新民领导的这些举动使得他在群众中的威信很高,觉得李新民领导身上有一股正气和威严的虎气。

  我在区公所工作的五年时间,一直在新民领导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他给我的感觉确也是很有魄力,虽然他的文化程度不高,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但是讲话的逻辑性和条理很是清晰明了,从来没有那什么“啊、啊、啊”的口水话和“这个、这个”的口头禅语言。

  有一次我去向他汇报工作,看到他正在非常专注地看一张大概有一米长的照片。我好奇地问他那张照片怎么那么长,而且看样子已经是多年前的照片了。新民领导满脸都是自豪和骄傲的神态对我说,那是他曾经在另外一个地方担任武装部长时,因为工作出色,受到上级的肯定和表扬,被推荐参加了全国地方武装和民兵工作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表彰大会,在人民大会堂受到中央领导同志的接见后照的合影照。

  李新民领导对工作的认真态度我与他一起下去到村上调研工作的工作有很深的体会。记得是八四年到了收割谷子的时候,那年的雨水特别多,农民收割谷子后找不到晒谷子的地方,有很多农户家收割的谷子都长出了谷芽。新民领导带着我到村上去了解情况,刚刚出门不远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公路上全是稀泥烂土,骑的自行车只有抗在肩上。开始我以为他会马上转回去,谁知道他不但没有说回去的话,把自行车放在公路边上的一户人家后,反而带着我步行了二十多里路,他和我的腰以下的裤子全湿透了。

  到了一个生产队后新民领导带着我每一家每一家地逐户走访,了解收割的谷子怎么办的问题。并且每到一户农家,听了介绍以后,他都要根据每一户农家的不同环境,帮助别人想办法如何处理好避免谷子发芽的问题。那一天我和他回到区公所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他叫炊事员出来给我们煮了两碗面。

  新民领导原来的家在农村,妻子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土地承包责任制后,每到春秋季节的农忙时,他都要回家帮助妻子种责任地。后来他的妻子因病去世后,新民把两个女儿一个儿接到自己身边。有几次我看到他家四个人吃饭的时候只炒了两个素菜,由于饭桌很小,除了最小的两个孩子是坐着的,其他的人都是站在桌子旁边吃饭。这让我非常的感概,按理来说他也是一位区委的领导,要一张大一点的饭桌也不是很困难的事,只要他开口,我想一定会有人会给他找到,可他却没有那样做。说真话,他的做法给了我深刻的印象,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没有忘记。

  后来,在我入党的时候,新民领导成为了我的入党介绍人。为此让我一辈子都非常的感动和感激他。因为新民领导的家庭成份是地地道道的贫苦农民出身,在讲阶级斗争的年月里,他的阶级斗争观念是非常强的,这在他平时的一身正气嫉恶如仇的习性中都不难看出。我入党的时候虽然已经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然而,在一些人的眼里,看人说话那种以阶级斗争为主的眼光依然持有着。可是,当我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后,尽管李新民领导他知道和了解了我虽然父亲是干部母亲是教师,可是的家庭成份不好,仍然让我心里十分的自卑。但是当他在找我谈话征求我的意见是组织安排入党介绍人还是自己找入党介绍人时,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当即向他表示自己想请他做我的入党介绍人时,新民领导没有因为我的家庭出身不好而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满脸笑容地鼓励我并且欣然同意和答应了做我的入党介绍人。

  四十年过去了,我也是一个有四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了,而只要我回想起自己入党时的情景,使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时,我的内心都会联想到李新民领导对我的鼓励、关心和理解。

  前年我去看望他,已经八十四五岁的他身体依然健康,笔直的腰依然没有什么佝偻的身影,说话依然铿锵有力,心中对他充满的感激之情油然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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