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小升初,要去五、六里路远的镇上初中上学。那一年,他风华正茂,师专毕业分配到那所学校,做了我的老师。
农村孩子的求学历程总是艰辛的,我们要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起床,因为路远不敢独行,同村的孩子们总是相约着一起去上学,每每这个时候,静寂的村子就会响起一片呼声和应答声,此起彼伏。那时的我们骑着家里破旧的二八加重型自行车,在空无一人的乡间小路上恣意驰骋,一路欢笑,一路颠簸中就到了学校。
新的学校,新的老师,崭新的一切让豆蔻年华的我们满心欢喜又有几分忐忑,想想他初为人师,当初的心境也如我一样罢?第一堂课上,他自我介绍姓王,蒲城师范毕业,是我们的班主任,教数学课。我们是他第一届学生,希望以后互相学习,多多配合。寥寥几句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开场白,想必是个很利索的人吧?以后的日子验证了我的看法,他不禁利索且很是严厉,许是因为年轻气盛的缘故,班级里那几个顽劣的学生都要怕他几分,课内课外都要看着他的眼色行事。
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只是酷爱文学,数学成绩相对差些,因为他的严厉,每上数学课都有些许紧张,怕他提问,怕自己不会作答惨遭训斥,每一节课上都如履薄冰,认真听讲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也是因了这几分努力,我的数学成绩竟然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在初一年级期中考试 的时候,取得了年级总分第三名的好成绩。他找我谈话鼓励我再接再厉,并买来一套复习资料送给我,我看见他眼神里的期许,从此更加努力。
初中三年,渐渐的相熟,他变的随和起来,常常在班会上叫我们唱歌,表演才艺。给我们讲他上学时的逸闻趣事。冬日下雪天冷,下课后我们在教室里不停地跺脚或挤做一团御寒,也会跑到他的宿舍那个蜂窝煤炉子旁取暖;那时候学校没有学生灶,家远的学生午餐便是在教室里解决的自助餐——从家里带来的冰凉的馒头或锅盔 。他常常会来教室嘘寒问暖,叫我们去他宿舍打热水喝。再说起他的时候,我们的心里除了敬重又多了一份感激。
初二的那一年,他有了女朋友,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一头飘逸的长发,白净的脸庞,窈窕的身姿彰显着青春的气息,和他站在一起很是相配。我们聚在他的房间门口吵着要见师母,女孩子羞红了脸躲在他的身后 ,他一边笑着赶我们出去,一边抓起桌子上的水果糖给我们吃,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毕业了,我去市里上了高中,后来又上到了省城的学校,那一年去母校看他,他已是校教导主任了,当年的那个女孩已做了他的妻,毕业后随他分到了这所学校任教,他们已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的到来令他很是高兴,亲自下厨做手工面给我吃,饭桌上他告诉师母:"这是我当年的得意门生呢!”刹那间我的泪夺眶而出,那些悠远的记忆,记忆中那些艰苦的岁月;他给予我们的那些温暖的回忆一幕幕在脑海浮现,让我情难自禁......
2000年毕业后我分到一家国企工作,生活翻开了新的篇章,结婚,生子,我如陀螺一般的辗转着,渐渐的没有了他的消息。那些我们共同成长过的岁月,一起走过的日子,却铭刻在我心的最深处,想来他也不曾忘记。茫茫人海中,不管我们身在何处,他一定会记得教过我这样一个学生,就像我会永远记得他是我的老师一样。
唉,王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