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四、五岁的时候,在母亲教书的学校也是我们住家一华里左右的一个小坡上,有两棵又高又大的松树。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站在树的下面抬头仰望它们的树梢时,一定会把帽子望掉到地上的。
两棵又高又大的松树相隔的距离足有三十米以上,可两棵树的树枝和树叶远远看去,犹如两个携着手人一样彼此牵连在一起。儿时的我到树下去拾捡树上掉下来的松果,捡一次就有好多好多。每一次到那两棵松树下,抬头仰望着那枝繁叶茂又高又大的松树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让我在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后来在我成年之后才知道,当时儿时我心里的那种莫名和说不出来的感觉,是因为自己幼小的心灵目睹到那两棵大树是那么的高那么的大,站在树下边相比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而在幼小的内心世界里产生出来敬畏之情。
两棵伟岸挺拔茂盛的偌大的松树,生长在母亲工作的学校那个地势比较平缓开阔的小山坡上,因而在十里开外的地方都可以看到那坡地上的两棵大松树。如果有人问村上的学校在什么地方,附近的人一定不会回答你学校在村上某个生产队,而是回答你说:“学校就在那两棵大松树那里,你往大松树那个方向走去就看到学校了!”。
还是在小的时候,听学校旁边住的老人们说,以前那个小山坡上并不只有那两棵大松树,而是一片大松树林,一棵棵大松树都是要两个甚至三个人合起来才能够抱住的。那些松树在大炼钢铁的时候,都被砍去做柴火炼钢铁了。留下来的两棵大松树是因为住在学校旁边的一个疯老婆,拿了一床破棉被昼夜睡在那两棵大松树下,而且手里还拿着一把长满了锈的宰猪草用的刀,谁要是上去说或是做出要砍树的样子,她马上就露出凶神恶煞做出拼命的样子,死活不肯让人把那两棵大松树砍去做炼钢铁的柴火。
后来我才知道,人们说的学校旁边那个疯老婆子姓刘,我五岁左右时还看到过她,母亲叫我喊她刘婆婆。在我的印象中,刘婆婆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并没有任何可怕亦或是露出凶恶的模样,反而倒是一副慈善可亲,就像那年画中画的杵着拐杖老婆婆的样子。
自打那刘婆婆护树以后,就再没人提砍树的事了。久而久之,那两棵留下来的大松树就成了村里和学校的风水树,全村乃至附近村的人特别是老年人,都对那两棵大松树充满了爱意!在后来的十几二十来年的岁月中,虽然刘婆婆已经对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可仍然没有人动过要砍它们的念头和话题了。两棵大松树的年轮绕圈的日子中,它们更多的是在邻里乡亲充满呵护的眼神里慢慢地长了一年又一年一圈又一圈,它们那饱经沧桑似的皮肤见证了它们自己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越来越粗旷,树枝也变得越来越苍劲古朴,有的时候从它们干裂的口子处流出来的松节油,在阳光的折射下就像一串串挂在它们身上一串串一串串金灿灿的首饰一样。
日子到了二十一世纪,在城市不断的成长过程中,有一天,村里来了两个人,两个人都是一手提着一个精致的小包,一手拿着一部手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而且油光发亮的年轻人,说是什么开发商。两个人来到那两棵大松树下,摘下那墨一样颜色的眼镜,抬起头望着那两棵大松树,嘴里不停地说:“太漂亮了!真是太漂亮了!想不到这个地方还有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大树!”。
两个人感叹之后,找到村委会主任说明了自己的来历,然后单刀直入地说:“主任,你说好多钱能够买下你们那两棵大松树?!你就给个价,我们就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原来,两个开发商是想把这两棵树买下后运到城市里栽,说是栽在他们开发的一个小区。村主任反复给来的两个人解释说不卖树,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来的两个人才离开而去。
在后来的几个月内,先后又来了好几拨人说买树的事,给的价钱也是一个高于一个,可都在村主任的回答下铩羽而归。
前年,村里建设起了新农村,在村主任的提议下,集中建设的居民小区就选在离两棵大松树不远,原来的学校旧址上。一眼望去新建的居民小区前的两棵大松树,就像两个打着就像两个老人打着一把巨大的伞一样,矗立在居民小区的面前一般,给居民小区增添了一道温馨的风景线,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