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飘个不停,天穹如同一块灰色的布帘,遮掩了浩瀚的星海。树木盛开着清一色的白花,草地、道路、建筑物,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絮。世界变成了单纯的白色。蜿蜒的小河,像一条魇魔从夜雪中穿过。稀稀疏疏的路灯,像雪海中的渔火,闪烁着诡秘的光芒。
我推开房门,走在露天的阳台上,遥望着雪花纷飞的夜空。瑟瑟的寒风,像一把尖刀在脸上划着。鹅绒般的雪片从高处,从远处,密密麻麻的,相互交错的飘舞,像白色的精灵,扑向我的头上、脸上,柔软的,冰凉的,吻着我的脸颊,吞噬着我的身躯。她的脚步是轻盈的,深怕惊醒梦中的花蕾,悄悄地到来;她的舞姿是浪漫的,迈着悠然的曲步,与梅花相约。我静静地倾听着她与梅花的窃窃私语,倾听着虫儿熟睡的鼾声,沉浸在夜雪的世界里。四周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白天的花红酒绿,匆忙的身影,在这里堙没;除了寂静还是寂静,白天的喧嚣、烦扰在这里消失;尘埃、雾霾在这里沉淀。我轻轻地吮吸着清凉的空气。
突然,一声巨响,好像一只白猫从身边跳过,回眸一看,原来是树上滑落了一团雪块。顿时,我想起了白居易的《夜雪》:“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我仿佛看到了一位诗人谪居江州落魄与孤独的心境。时过境迁,虽然不觉“已讶衾枕冷”但是,大雪压得树竹喘不过气来,“时闻折竹声”确实是名副其实了。
透过雪的光线,看到远处的雪地上浮动着三三两两只黑影,渐渐地被大雪吞没,成了白色的影子。忽然,在白色影子的边上出现了一条条黑色的道路,把雪地切成豆腐块。原来,是环卫工人在夜间清扫道路积雪,他们放弃休息,冒着严寒,叉车在雪地上辗转,铁锹在夜色中飞舞,他们在雪山中开辟大道,累了支着铁锹,稍立片刻,渴了抓上一把雪,塞进嘴里咬着。用爱去疏通城市的每一根血管,用热心去融化脉搏上的冰川。要抢在次日上班高峰前,将上海所有的道路积雪清扫完毕,让街道畅通无阻,让城市的心脏正常的跳动。他们成了夜雪中又一道亮丽的风景,他们像夜雪一样,在阳光与星月隐去的时候,不惜奉献自身的亮光照耀他人,他们是城市洁白、高尚的灵魂。
远处传来的车轮的滚动声,汽车又在夜雪中轻松地行驶了。
2018.1.27.于上海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