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最早描写大海的文学作品是哪个?很久以来,我都在古籍中苦苦翻检、寻觅。《山海经》怪诞奇异的叙述,《庄子》望洋兴叹的描写,都出现了些许大海宏伟壮阔的涛声波影,多少传出几声古人面对大海的惊叹。不过,这些文字都只一鳞半爪,难以算作完整的关于大海的文学作品。有一阵,我曾经认定曹操那首著名的《观沧海》,就是我国最早精心描写大海的文学作品。
近读章培恒等主编的《中国文学史》,却见到“古代第一篇专门写海的作品”的关于《览海赋》的介绍。虽为自己的浅陋脸红,却更为此发现兴奋不已。于是业余闲暇又一头扎进书海,去寻找这篇古老又珍贵的海赋。可书海寻他千百度,依旧茫茫无踪迹。还是借助了高科技工具,蓦然从网上见到她在“灯火阑珊处”。于是赶紧下载,欣赏玩味过后,又非常想让更多同我一样从事大海事业,又喜爱文学的同事们一起分享,去漫游一番古诗人心中苍茫古老的大海。
这篇赋的作者班彪,是东汉著名历史学家,他写的《史记后传》,为他儿子班固的煌煌巨著《汉书》打下了基础。他又是出色的文学大家,写过不少辞赋,完整流传至今的,有《北征赋》,情景交融,深切感人,反映出西汉末年动乱悲惨的现实。
《览海赋》起头写自己因事来到海边,眼前的大海苍茫无涯、雄浑壮阔,令他感慨万千,伫足观海,生出与大海一样无边无际的遐想、期盼……诗人任思绪随波浪起伏,想到当年孔子泛舟海上,又想象自己骑上神话中的巨鸟,时而在海面劈波斩浪,时而乘海风凌空翱翔,但见大小川流奔腾入海,波浪在阳光下放射异彩,风动下,浪涛汹涌澎湃,满目是海天浩荡。诗人尽情遨游在海天之间,指点日月,寻觅仙岛,忽地金光闪烁,迷人的海上仙境出现了:宫殿金光耀眼,厅堂白玉莹洁,遍地灵芝仙草,美酒汩汩涌流。满目万紫千红,夜明珠奇光异彩。这里,诗人一一见到传说中的神仙,听他们讲仙说道,编校神灵奇书,与他们遨游海天,跨飞龙驾神马,腾云驾雾,从海底升上天宇,来到神往的天宫门前,高声呼唤看管天门的人,那人打开天门,热情地迎接诗人,并将他引向通往宫殿的彩路……至此文字缺漏。
虽然《览海赋》仅存残篇,却依然足以让我们窥见古人心中的大海——辽阔无边、壮丽神奇!也了解到一些古代文士面对大海的心境,他们希求摆脱现实的羁绊、浑浊、丑陋,追求一个高远、自由、洁净而美丽的境界。限于当时科学技术诸条件限制,他们无法更深探究大海的奥秘,当时盛秘行的神仙观念的影响,又使他们心中的海充满神秘、飘渺……这一切化做诗篇,却呈现出瑰丽奇彩的艺术效果
附:
《览海赋》
汉·班彪
余有事於淮浦,览沧海之茫茫。悟仲尼之乘桴,聊从容而遂行。驰鸿濑以缥鹜,翼飞风而回翔。顾百川之分流,焕烂漫以成章。风波薄其裔裔,邈浩浩以汤汤。指日月以为表,索方瀛与壶梁。曜金璆以为阙,次玉石而为堂。蓂芝列於阶路,涌醴渐於中唐。朱紫彩烂,明珠夜光,松乔坐於东序,王母处於西箱。命韩众与歧伯,讲神篇而校灵章。原结旅而自讬,因离世而高游。骋飞龙之骖驾,历八极而回周。遂竦节而响应,忽轻举以神浮。遵霓雾之掩荡,登云涂以凌厉。乘虚风而体景,超太清以增逝。麾天阍以启路,辟阊阖而望余。通王谒於紫宫,拜太一而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