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吹着微风的傍晚,我忍受不住孤独的凄凉,步出陋室,走向那条日日走过的江边绿道。司法学院驻守在路边。黄昏下,它仍是那样的神秘。
夕阳正羞涩地与大地告别。红润的晚霞透过浓抹的艳装,正在展示着各种各样的姿态,它们有鱼鳞状的,有棉花糖态的,有动物形的,有波浪样的……在城市高楼大厦的配合里,在大大的绿色外衣的装扮里,定格了一种令人留恋的画面。
光线一丝丝抽离天空、大地和丛林,各种鸟万声和鸣,用歌声欢送光阴,街道一点一点地慢慢幽暗。这样的声境和情境,让我体验到一种轰轰烈烈的告别。在城市的黄昏里,鸟类的轻快愉悦,能让万物欣喜,这是一种繁荣的声音。在黄昏的鸟鸣里,我看到了一株小草缓缓收起了自己的叶片。
红绿灯有人没人一样明灭,操纵城市的手永远躲在看不见的地方。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宽大的广告荧屏闪亮着五彩缤纷的画面,流动的LED流动字幕映射出门店的身影。
耿直的道路一波又一波运送着南来北往的人们,宛若永不疲倦。粗壮的木棉树,把守候着自己的叶片悄声送别。唯有和我一样注视着它的鸟雀,会在倏忽间感到丝丝伤感。
海联路与仲恺路交接的十字街口,是一处小吃夜市。膻味的羊肉串,辣味的鸭脖,奇香的臭豆腐。蓝月亮酒吧在海联路的一楼,轻快舒缓的音乐从酒吧窗口溢出,酒吧内,灯光摇曳。几处台桌,正坐着客人,客人们边喝着咖啡,边轻轻的交谈着或脉脉的相望着。浪漫的气息弥漫在酒吧。
远远望去,城市恰似一个平放的大花盆,女士们像花枝、像花朵,不断从那盆里伸展出来、绽放开来。花的旗袍,花的裙子,花的绸衣从高楼,从小巷款款飘忽到江边,汇成一条花的河流。此刻,溜街的人是香的,也香了江边绿道。
一对恋人站在绿道边的榕树下,时而牵手对视,时而相拥在一起,一旁经过的路人对此见怪不怪,热恋的举动受到夏夜城市的包容。
不经意间,一切都站在夜幕里了,木棉树叶变成黑的一片,三角梅的红色已经黯淡;天上挂满星星了,月亮羞答答、满脸红晕的从钢筋混凝土森林中姗姗而来,渐渐地亮丽,渐渐地退却羞涩。
我的大脑围绕着这轮亘古不变的月思考。在我看来,头顶这轮照过古人也照过今人的月,是有颜色、有温度、有味道、有声音的。在老家看月,我总觉得月是金打的、玉造的、玫瑰编织的,看着她心里就暧暧的、甜甜的、柔柔的,每一次看她,都能点燃我些许希冀,唤出我种种幻想,滋润我丝丝甘甜。今夜,我突然觉得城市的月是银打的、铜铸的、冰雪砌就的,看着有一种冷冷的、苦苦的、沉沉的感觉,它映出我浅浅孤寂,勾起我缕缕回忆。
一阵悠扬绵长的二胡声从一户灯光幽暗的窗户里飘出,把正在沉思中的我唤醒。二胡声时断时续,时远时近,断时余音绕梁,续时清纯入耳,远时如在月宫,近时似在身旁。这突如其来的二胡声添满了寂静的夜晚,也搅得我心里一阵阵酸楚。这拉胡人夏夜奏出这悲戚忧伤的曲子,是心里苦?还是想家啦?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我抬头望月,觉得月亮正静静倾听着二胡的演奏;我低头看江,听到江水正和着二胡的节拍轻轻吟唱。
一只野猫蹲在果皮箱下听得陶醉,被我的突然到来吓得跳起来,出溜一跃身从我的脚下冲过,爬上一棵木棉树的枝丫,绿汪汪地眼睛盯着我不友好地察看。望着蹲在树上的野猫,我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猫“喵嗷”叫了一声,从木棉树上跳下来,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颗流星受了惊吓,一头坠进了江水之中,我探头向江里望了一眼,它正眨着眼睛在江水里笑。
白天,江边绿道如美女的脸颊,衬托着珠江,衬托着滨江路,是城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入夜,音乐响起,江风随着乐韵,舞者满载抖动的遐想,踏歌而舞,美感尽情地飘送,尽情地展示着女性的身段之美;儿童骑在的童车上,童车载着长辈的爱,在欢快的转动着;江湾桥下,一群戏曲爱好者,唱的是粤剧,随着伴奏的乐曲声起,轻柔婉转的粤曲荡漾在绿道的上空,文雅地舞出动人心弦……
归来的路上,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我的头顶,并把它最灿烂、最绚丽多彩的光芒洒下,将整个城市银装素裹;活跃在街道两旁的昆虫,大老远就热情地为我奏响起一曲又一曲的迎宾曲。初夏的夜温馨浪漫,让和善的微风推开我情感深处严严关闭的心窗,让温煦的空气亲润我每一寸暴露无遗的肌肤。一切的一切,将我出门时那紧绷的心弦逐渐放松,让我附和着远处的歌声哼起来:天上云追月,地下风吹柳,月亮走我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