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通常一个人的名字都是父母给自己的孩子取的。父母给自己的孩子取名时,有的是寄托着父母对孩子的期望,有的是包含着父母对孩子的祝愿。
不过,我想,现在而今做父母的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和七年代有一个非常大的变化,就是少了许多的时代烙印。
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曾经问过我的母亲,为什么我一个男娃娃却取了一个女孩子的才用的“红”。母亲一脸严肃地着告诉我说,之所以给我取名叫“红”,那是有纪念意义的。因为在从五七年的下半年开始,教育战线要求教育工作要做到使自己培养教育的学生“又红又专”。母亲是一名小学教师,所以与父亲商量后给刚刚出生的我取了一个具有时代特色的名字“念红”,意思是纪念“又红又专”的伟大号召。过了三四年,社会上对“专”字有一些特别的看法,认为“专”有“白专”“红专”之分的理解。所以父母又商量了一下,干脆又将名字里的“念”字去掉而只用“红”一个名字了。
我的二妹原来的名字叫“念丽”。母亲说是给二妹取名字叫“念丽”,是为了纪念一个叫向秀丽的女英雄。
因此,很多时候我叫我二妹的名字时,都会想起她的名字的来历,以至于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现在如果是不去搜寻百度的话,我敢肯定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更不消说会提到“向秀丽”这样一个的名字了。但是,向秀丽这个英雄的名字却深深的嵌刻在我脑海经常想到且中挥之不去。
说到给人取名字,我还想起了于今看起来很像是笑话的事。
在那场“浩劫”刚刚开始的时候,大概是在一九六六年的七八月份全国到处都开展的“破四旧,立四新”运动,除了将很多的古董文物砸烂毁掉烧去之外,还对一些人的名字中含有“封、资、修”色彩和字义的字眼进行了改正。
我母亲任教的那个三年级班上,有一个学生姓阙的学生,名字叫阙富贵。有一天在街上看了游行的队伍中的人将自己家的什么青花瓷和很多字画文物之类的东西,堆在街中间全部烧掉并高呼着“破四旧、立四新”的口号后,回到教室里哭着要我母亲给他重新取一个名字。母亲看到他那痛哭流涕的样子,立马就给他取了一个当时非常时髦的名字:“阙反修”!
下午放学后,阙富贵回到家把自己改名字的事告诉了他父母后,阙的父母也对儿子改名为“阙反修”非常高兴,为此,第二天还叫阙富贵给母亲送来了一个南瓜,说是感谢我母亲给他们的儿子取了一个有革命意义好名字。
班上的同学看到阙富贵取了一个好名字,一个二个纷纷也都要求把自己的名字改一下。有一个叫张月花的女同学,我母亲给她取了一个“胜英”的名字,说是要胜过英帝国主义。一个姓杨的叫杨贵华的男同学,母亲给他改成了“杨反帝”,说是要坚决反对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
当时取的这些听起来特别亮堂上口的名字,而今想起来真的是既滑稽又很好笑,现在肯定是叫不出口来。可那个时候我看到同学们喊“阙反修”和那个叫“杨反帝”的名字时,两个同学脸上表现出来的样子,真的是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别人叫得响亮而感到自豪。
我不知道后来这些人是不是全部又把自己的名字改回去没有,只是我去年在长岛洲际大酒店遇到在那里一个打理花草树木的人,很像是阙富贵。于是我试着叫了一声“阙反修”,我眼前的那个人的脸上先是一怔,继而又讪讪地对我笑了一下。他身旁的一个与他一起打理花草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人也疑惑不解地看着我和阙富贵,问道:“这个人是在叫你吗?!”。这时候那个人走近对我说:“我想起来了,你是刘红!”。我笑着告诉他说:“是的,我是刘红!你是阙反修吗?现在还叫阙反修吗?”“我早已经又叫阙富贵了!七九年去当兵的时候就把名字改回来了!”阙富贵对我的问话解释了一下后,又笑了笑说:“你还记得我叫阙反修,现在知道我曾经叫阙反修的名字的人很少了!”。说完之后他又接着去干活,说是几个朋友承包了酒店的绿化。
岁月如流水,往事一如随风飘散的烟云。阙富贵他们在那场所谓的“破四旧、立四新”运动中改的饱含岁月痕迹的名字,在历史前行的脚步中又改回到了原点。
可是,然而我却想到,那些在“浩劫”中毁掉和砸成了垃圾的文物古董什么的,就像飘散了的烟云一样,再也无处寻觅到了,这实在是让人感到难过和遗憾的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