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庄周梦蝶中有道:庄周偶得一梦,遇一蝴蝶翩跹于其境。倏尔转醒,怅然若失。竟不知究竟是蝴蝶闯入庄周之梦还是庄周误入蝴蝶之景。
这两日忽的来了兴致,与一友同游武汉,途遇暴雨和闷热天气,总之是不适于赘述的很多磨难,但终是结果美满。虽然与想象不能同日而语,到底该做的该看的该吃该玩的,倒也一样没落下。然,人生即如旅途,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总不得圆满,怀抱一颗平常之心方得始终。
回想起那两日的经历,亦如梦境一般,到底是我看遍了城市的景,还是武汉的长史中闯入的我的片影,苦思不得。
第一记 日初
4月8日 5:00。
枕下的震动惊扰了一夜的梦,我从小A的床上睁开惺忪略带刺痛的眼,这几日因着和她的矛盾总是不得好睡,抬眼望见透过窗朦胧的带着夜残留的黑的世界,深深呼吸一口熟悉的C市空气,几个小时后便是身处异乡的天空下了。俯下腰轻啄了一口仍与周公纠缠的小A侧脸。轻声翻身下床。
洗漱,收拾,装上满满的行李和期待,上路。
随手拦了一辆的士,一路少言,至火车站。
车站大门口已是聚集了些许攒动的人头,轻盈的阳光刚刚拨开云层,斜眼一看,九先生的脸上都洒满了金色的光晕,一时竟也呆了,原来除了小A其他人也是有着她们美不胜收的一面,我以前竟以为这世界的美好都只和她有关。我甩甩头,抛开一堆汹涌而上的情绪,紧盯着票面上的字眼——武汉,等我。
早餐是一桶泡面,甚至都没有一个鸡蛋或者香肠,倒也吃得别有滋味,果然有希望的日子还是与平时不能同日而语的。
候车室坐等了大半小时,耳边姗姗来迟的进站提示音响起。心里也开始真正的雀跃起来,此刻,我离那座城市,只有4个小时的距离。
随着人潮走到5号车厢,迈出脚步,带上一缕夹杂着火车铁锈腥甜气息的微风,走向座位。这一刻,真正的旅途开始了。安顿行囊,整肃心情,火车缓缓驶离C市。
急速后退的景物,宣告着C市的谢幕和武汉的靠近,我靠着座位,心想着小A现在在做什么,是否也会像我一般想念。身边的九先生开口道:“人生就像一辆列车,你永远不知道它将驶向何处何时停靠,也不会预知下一站会上来什么人,这个人会在合适的时间下车,他叫做过客,那时你需要做的只是好好告别。没有人能陪你到最后,学会享受一个人的风景,学会不患得患失。”我咧嘴笑笑,很想摸摸她的头,不知何时我和她已有了不开口也明白对方心意的默契。还是止住了,我知道她也终将成为我生命里的过客。但此刻,她在我身边,明媚鲜艳。伸出手摸着阳光炙烤着的车窗,暖暖的真实触感,黑夜终于褪尽了它的阴暗,席卷世界的还是光明。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安稳的睡去,弥补着早晨未尽的困意。
滴答,滴答。时间不说话,悄悄攀上墙角老树的枝桠。
第二记 迟暮
睁眼已是晌午,一块略显斑驳的站牌上两个大字:武昌,稍许有些残褪的墨色,或许是经年的春雨洗刷过后年岁的痕迹,我踏上的这块土地,陌生而久违,在记忆里描摹过无数次的轮廓,正清晰的走进我的眼里。
空气闷热倦燥,鼻翼两侧生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和九先生大步走上楼梯,大口大口的呼吸,仿佛要把身体都与这天地紧密融入在一起。回眼望去,上下浮动的人影平添了几分不安的暗涌。找到工作人员问路,又寻到地铁售票机买票,半天不得其要领,只好求助于排在我俩身后的一位有着相当海拔,面相和善的男生请教,他俯身轻语,在他的指导下顺利的买到了正确的车票,掩饰不住的愉悦,莫名的对自己和这趟旅程自信了几分。
第一站,武汉大学。
车停在了尴尬的位置,人烟稀疏,随处可见的居民楼让我怀疑百度地图的真实性,欲问九先生,她倒是自得其乐,自拍不停,不问归路,只顾一路向前,顺顺不听话的额发,埋头随行。但嘴里的萧索让我不得不打断她的自娱,一起去路边的便利店买了解渴的冰棍,甜甜的滋味在舌尖的味蕾慢慢的蔓延,树荫葱葱,缓解了不少暑热,言笑晏晏中游遍梅园。大学校园大都异曲同工,纵是跨省而建,也感觉出自一个设计师之手,不如外国的校园,更像一个建在自然生态里的博物馆,不输文化底蕴,也不遗原始自然的美好。逛完一圈,未免兴趣索然,倦怠感吞噬了新鲜劲,便计划着找歇脚的地方了,堵车、骤雨、换旅馆、寻路,狼狈至极,却并不空虚,甚至大笑着淋着雨湿了鞋弯了眉。无论如何,我们找到了甚合心意的落脚处,随手丢了行李,埋进床里。
然,旅馆的卫生状况堪忧,躺下去没多久九先生身上长了莫名的疹子。果断洗了两次澡。
少年,不惧前路何往,记得向前。
第三记 繁星
第二站,长江大桥。
带上伞,背上包,便出发了。穿过巷子,各种路口,穿梭在沿路的商铺,本是微雨绵绵转眼变成了大颗大颗的雨滴不留情面的下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咬牙抱成一团往前冲,雨势却愈加惊人。便生出退意,雨又渐渐地小了,欲折返,雨势反复,如此几番,横了心不顾天气,既然湿了便彻底湿透好了。这时停雨了。心里对老天比了个中指翻了个白眼,步行了十数分钟,还是见到了目标。远远地便见横跨两岸变换着颜色的桥梁,桥本身并没多大震撼,却是这中国第一长河流进了我的内心,骤雨初歇后的江面,藏着曾被雨打破平静的暗流。扯着嗓子吼了两声,暗笑自己的无聊。但多日的郁结,似乎借着声音沉进江水。
最终还是没有去桥上,夜已深,人也稀疏了,沿着来时的路踽踽而归。繁星如许,几家灯火明灭,几人流连梦乡。
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莫忘初心,莫失归途。
第四记 游园惊梦
又是赶在蒙蒙亮的光景,第三站,黄鹤楼。
预备着走完这一遭就直接回C市了,便打理行装,起身前行。
旅馆处在尚算繁华的地段,离各处景点都相距不远,于是没有多费时地寻到了这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黄鹤楼。由于旅行的经费捉襟见肘,进入主要景点又需门票,我们决定在正门口留个念便算是来过了。这一点,我和九先生也是极为合得来,不强求,不贪恋,易满足。在一旁的风雨长廊和鹤林(完全是自己臆想的名字)里转了转,便算是功德圆满了。
下至屋后外围,古色古香的围墙环绕住院内的的一笼苍翠,细雨如丝,教我想起游园惊梦有言: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边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繁华背后的孤寂,谁又知道。
第五记 作别
赴车站。
同样的火车,不同的方向。
九先生紧挨着我玩起了游戏,我闭上眼静静感受着武汉带给我最后的触感。重新转醒,肩头上湿漉漉的,竟是九先生被游戏感动到流泪了,我无声的轻笑,从前的我也曾如她一般为着虚拟的人物的悲剧哭泣,那是多久以前呢? 一时竟记不清了。
火车从未停止前行,我与后退的景色一一作别。
下一站会是哪里?
我不知道,也不愿提前去猜透,只想怀着一颗莽撞的心与来时的景相遇。因为我明白,这旅途的尽头终将是我的故土,是我初来时的路。那里平和安详。那里能许我一世安心的追逐流浪。那里有所有我奔赴远方的思念和愁肠。
人生和旅途本就不可分离。你以为梦醒,或许仍在梦里。你以为黑暗和风雨会蒙住你的双眼挡住你的去路,但太阳依然照常升起,你要的前方也一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