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鱼
鱼儿是属于水的,注定是要被水亲吻的。岸鱼的结局有两种:一是回到水里,另一种便是死亡。
一,鱼的幸福
“你知道鱼的幸福是什么吗?”
“是可以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吧!”
“其实做一条岸鱼是最自由的,听说鱼在水中就是泡在自己的眼泪里。”
静怡与胤哲对话时,总觉得他有和别人不一样的思想,不一样的感觉,就像忧伤的冬雪, 倾城的彩虹,缥缈而又真实。
默默地并肩走着,然后在那个熟悉的车站,挥手离别,一个向南,向北。他们从来不会像恋人一样依依不舍。
回到宿舍后,静怡隔着玻璃缸看着那些金鱼,如果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这些精灵儿也许会更幸福些吧。她想起他的话:“泡在自己的眼泪里……”
二,一棵会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静怡总是喜欢读席慕容,如花的季节没有花的烂漫,如诗的年龄没有诗的潇洒。入秋了,零星的树叶儿打个转儿后飘在她的身边。她感到一丝凉意,搓了搓手,便转身去了图书馆,那个总能给她温暖的地方。
翻开《席慕容诗选》,一棵会开花的树,那一页,有一张素描图。上面是很多鱼,很多都在快乐地游着,只有一条“站”在岸边,看着水中。她想起了胤哲的话,但又不敢确定是他画的,因为他从来不会玩这种暧昧游戏,合上书,她便向宿舍走去。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成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如此的席慕容,总是在入秋的悲伤中添上一抹明丽的颜色。正如那幅画为静怡带来的感觉一样。她总是重复着那首诗,就像喜欢单曲循环一首歌一样。
三,圆规般的人生
“你怎么总是不主动给你父母打电话呢?我是多么贪恋和妈妈逛街的日子。”室友肖静半开玩笑地问她。静怡苦笑一声:“因为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妈妈啊,呵呵。”记得开学时父母给她一张清单,不是购物清单,而是这学期必须完成的事,包括证书、奖学金以及各种考试。看着父母为自己张罗的一切,她忽然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为了完成这些任务。是的,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父母让她学舞蹈,进补习班,还有这所大学,这个专业,都是早已安排好的。静怡说,她多么想和同学一起去兼职,享受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开心地放肆一次。还有那盆鱼,她买回来时,是因为她觉得这些鱼和她很相似,便想以它们为伴,也许这可以提醒,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能让她像白居易听到琵琶语后一样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可是胤哲说它们是泡在自己的眼泪里,狭小的天空,怎么能锁住这些向往自由的心?这圆规般的人生,可不是她想要的。看着外面还在飘的叶子,她生出一种羡慕之情,一生能这样飘一次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毕竟它们曾经苍翠过……“春天的后面不是秋,何必为年龄发愁,只要在秋霜中结好自己的果实,又何必在春光中害羞。”她多么想没有圆心,没有半径,没有这圆规般的人生。
四,原来,酒可以慰藉心灵
酒是冷的,也是热的,
当酒成为一个人痛苦时的疗伤剂时,酒是热的
当酒成为一群人狂欢时的工具时,酒是冷的,
酒是有灵魂的,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酒是一位聆听者,她喜欢温暖心中有故事的人。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酒永远是那么畅销,夜晚是最寂静的,也是人心灵最脆弱的时候。我曾经在暮色中看到喝醉的流浪汉,那种无助又有些叛逆的眼神,想与天斗却又无能为力的魂灵,当别人在自己面前扔下一块硬币时,谁又能看到他们眼角挤了又挤的泪呢?谁都不会是天生的酒鬼,谁也不会天生就自甘堕落。静怡和胤哲是同病相怜的人,就像静怡和那些鱼儿,她不会为钱发愁,却只想要自由,想要为自己活着;他贫穷,看到名牌只能在外面踟蹰,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却不得不为那些吊牌而放弃。上帝总是给予人一些东西,然后又要索取一些东西,留下不完美的人生。要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就是比朋友多一点,比恋人少一点的那种吧,总让人想到茹志鹃刻画的那种,像百合花一样朦胧的赞歌,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喝了很多酒。静怡看到他英俊的侧脸略有一丝忧郁,其实他一直就是这样,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彷佛看得更加真切。他在回去的路上吐了一地,眼泪也夹杂在其中。这个不得不坚强的男孩,第二天又会在忧郁的脸上挤出笑容。有时候,心中有再多的痛苦也不是想说出来的,但总有一种东西可以解脱。不是死亡,是酒精。酒可以慰藉心灵,喝酒可以忘掉忧愁。
回到宿舍后,静怡很快睡着了,睡梦中,她想象着一段光阴,野地里溢满芳香的小径,跳荡着他们青春的身影,曼妙的心思几乎在旷野里飘飞。
五,岸鱼不美
第二天,静怡看着桌子上的鱼,毫不犹豫地打碎了它,一些花花绿绿的鱼流了出来,伴随着那些水和水草。他和胤哲一样期待,和别人不一样的岸鱼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不一会儿,那些鱼都相继死去。胤哲说它们是泡在自己的眼泪里,可是,离开了自己的眼泪,它们为什么还是不会幸福。站在岸上的鱼,和别人不一样的鱼,又能怎样呢?
她和胤哲说,她的鱼都死了,她发现岸鱼并不美。
胤哲笑着说:“原来,鱼还是该规矩地活在水里,还是泡在自己的眼泪里才会有自由。”
静怡回去后把那些鱼放在水里,她希望它们还能再活过来,哪怕是泡在自己的眼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