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村庄
作者:谭向东
坐落在大山的旮旯里,恪守着一份独有的宁静。一栋栋土家木楼、吊脚楼,从山坡到平地,高低错落,朴实无华。还有三个人手拉手难围住的古树,乾隆三十一年修造的屋桥,完好保存至今的水磨坊……向山外来客,静静地散发着,一种久经历史风雨洗涤后的沉香。
这是张家界市永定区王家坪乡的几个村庄。
抵达这里,已是傍晚时分。黛墨淡彩的山野风光,在夜幕中已模糊下去。
土家人喂养的鸡,仿乎已过了打鸣的时限,不再鸣啼;狗,也不再吠叫。只有山涧流水声响,不时划破山村的沉寂。
撑开一顶帐篷于山中过夜,不足两平米的帐篷外,虫鸣声、松涛声、水流声,响成一片,彻夜不断,伴我睡眠直到晨曦。
清晨,从帐篷里钻出来,如纱帐一样的晨蔼,将整座大山包裹。空气,格外清润。慢慢地,浸润着我的肌肤,滋润着我的心灵。
晌午,太阳悄然爬出山巅,如线似缕的七彩阳光,将晨雾驱散,天空充满着青光,像被人用水冲洗过一样清净、碧悠。
有水的地方,一般都有生命。水乃生命之源。一条条小溪,从隐藏于深山老林中的村庄流过,让这里的万物生灵,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地繁衍生息。逢枯水季节,依旧涓涓不断地流淌着,如十二三岁山村姑娘的眼睛一样清净、明亮、欢快,从一个村庄流向另一个村庄,迳直流向山外。
沿着小溪的流向,顺着水流的声响,我游走了不少地方,到过了不少村庄,脑海中,数马头溪、沙子垭、石堰坪和木山村的山水风光,印象最深。虽然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依旧是水,却因这里的山水背后,潜藏有历史的沉积,便更缭绕人心。
马头溪度假村客栈,是我的第一个落脚点。朴实无华的土家木楼,两层高,倚山而建。檐头屋下,挂满了今秋收到家的玉米棒子。看来,这户农家人,屋内的粮仓已经堆满,不得不将部分粮食晾到檐下来。
数棵约尺来粗的银杉树,在屋前挺拔高耸,将绕屋旁经过的公路与这户庭院,遮掩得透不出光来。一条小溪,倚山绕岭从公路外流过,水声淙淙,溪中,游鱼自在嬉戏。
这户人家,宛若世外桃源民宅!
当地村民见我们前来,分外热情。当夜,自发聚集起来,用本土乡音,唱了不少土家民歌给我们听。那嗓音,就像被水浸过一样温润、清脆、甜美。至今,在我的耳旁还萦绕不断。她们,多数已有六十高龄呢。
这里的山水虽说不上秀丽,村民说不上长寿,但这里似乎人杰地灵,秀才、举人,层见叠出。高龄老人,屡见不鲜。
阳光和煦温暖地照耀着村庄,当我被迫脱下御寒的外衣,路过一个名叫沙子垭的地方时,只见一位老妈妈,身子弯如山的脊?牛?反饕欢ッ?咧?傻拿弊樱?成霞》赭詈冢?逦撇悸?岸睿?驹谝欢澳韭サ拇竺徘埃??蛭夜弁?N易吖?ィ?仕?衲旮呤伲?下杪瑁??粗赣胧持刚懦伞鞍俗中巍鄙斓轿业母?埃?偈保?宜?哿凉馍⒎ⅰ
老人身边,挂着一幅人物画像——着清朝官服,戴一顶脑后有顶翎的官帽;画的顶端,几乎与老人同高;底下角,标注着此人的姓名:李尧,及他的生卒年月。
我读史书虽然不多,对李尧其人,但略知一二。他,进士出身,曾入清廷为官,颇受百姓尊敬、爱戴;后因仕途坎坷,辞官归隐山林,两袖清风。
听老人说,这块土地上,像李尧这样的人物,层出不穷;秀才、举人,不胜枚举。可眼下,这里的村庄,一片宁静。土家人喂养的几只土鸡,在院里正随意地走动着,偶尔打鸣几声,声音在山谷上回旋良久。并且,木楼上,每一处木柱相连接的角落,已有虫蛀,木粉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正在散落。
延年至今已有几百年历史的李尧故居,当地后人对它依然保存完好,我不禁由心敬佩。一个朝代,像李尧这样深受百姓敬仰的人物,或许,确实值得人们瞻仰、缅怀,同时,这类人物,定会名传千古、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亲情日志 )
颇为奇妙的是,在前往一个叫石堰坪村的路途中,我们见到另一处景观,极为奇玄,与这一宁静的村庄,似乎冥冥相应。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倏现一如耳形的天然石孔。虽然高山挡去了部分阳光,明媚的阳光,已无法照射到石孔的另一面去,但那些树木,蓊蓊郁郁,毅然挺立在石孔后面的阴凉处。硕大的天然石耳,静静地伫立在大自然中,仿佛正在倾听某种声音。
沿着山脉,沿着小溪的流向继续前行。在与石堰坪村仅一岭之隔的地方,小溪流水,却转了方向,沿山脚直向山外流去。
石堰坪村,一个不大的村庄,四周峭山环围,一块如圆形浴盆的静土。土家木楼、吊脚楼,古香古色,成三合院,四处林立,两层高,清一色由涂有桐油的木板修成,木料的原生态底色,清晰可见,让人远远地就能闻到,一种来大自然的清香。
木楼二楼的走廊墙壁上,挂满了当地人的生活写真:有在山上背水的画面,有老妈妈为后辈们拉鞋底的画面,有当地老人围坐火坑正用烟斗吸着土烟的画面……一幕幕场景,写意了山里人往年生活的沉重。
木楼前院,三五片翠绿色的荷叶,在不合时季的秋晚,依然孤傲地挺立荷塘中。荷塘与庭院前面的空场地,由一道木栅栏间隔,土家人坚硬的石磨,紧靠栅栏,整齐摆放。庭院的地面,是坚固的石板铺就。两棵桂花树,矗立在木楼旁边,与翘斗的屋檐接触,米黄色的桂花已悄然绽开。晚风轻拂而过,远在木楼后山的山腰上,让人都能闻到那芬芳馥郁的香。
荷塘外,一丘丘稻田伫立在田园中,尺来高的稻茬,屹立田间。阡陌小路,纵横交错。三两堆草垛高垒在田埂上,如同一位在山村沉静多年的孤独老人的模样,似乎正在观望着什么。放眼望去,一头老黄牛,在草垛旁正默默地嚼着草,项上系着驼铃,跟随他身子的蠕动,不时发出声响,在整个山村上空荡漾。
夜里,在木楼寄住一宿。着五彩斑斓土家族服饰的村民,点燃一堆篝火,给我们表演了不少节目。夜空繁星满布,银月静撒晖光,山村之夜,绚丽、璀璨!
一阵轻快的脚步,在清晨踩得木楼“咚咚”直响,把我才从梦中惊醒,我才回到现实中来。
对传承至今的土家族文化,我们观赏、体验的兴致很高。临离开的那一天,当地村民还带我们参观了一个尚未开发的古祠堂——木山村祠堂。寸来厚的古青砖围成的四合院,青砖黛瓦与木材共同构筑的老房子。北、西、南三面,木楼围筑,东边,四根石条撑起一扇米来宽的门。中间的空场地,古石块铺面,长五米、宽三米。南边,有个惟一进出祠堂的通道。很窄,通道的墙壁上,残片脱落的斑痕不少。这里,想必曾发生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木楼比较低矮,身高一米七高的人,伸手可直接摸到二楼的吊柱、木?拧Q艄庹战?鹤樱?隽?咂矫椎拿婊?撂谩l籼媚谛栌玫乃??芍耋却痈浇?母呱缴弦?骼础N壹??辶寥缇担?愫闷娴刈呦蛩?兀?┮?思缚冢?痪趼?烨辶梗
村庄鲜艳的野花,四处开放。花丛深处,乾隆三十一年修造的屋桥,水磨坊,水辘及碾米的古石磨,被当地村民,保存完好至今。清湛的溪水从屋桥下静静流过,流向水辘,用来碾米的石磨,跟随水辘的转动而运转,一粒粒饱满的谷子,被碾米的石磨碾得仅脱去表皮。我不得不佩服这个村庄古人的智慧。这,真是一块让人惊异的土地!
距这个宁静的山村不远处,还有一条两米多宽、全石条整齐铺就的茶马古道,只可惜,已经掩没在茂密的草丛中。不难想象,这里,曾经一段时期是多么辉煌!
沿着杂草横生的石阶,我走向山村高处。只见一位山村老人,将随处可见的土家人的风车,正轻轻地摇动。那声音,恍如一首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新时代主题曲,在宁静的村庄上空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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