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仙山”,“高凌云汉江南第一仙峰,清绝尘嚣天下无双福地”。这是前人对这座历经十四亿年三次海浸的黄山小姊妹,三清山形象的赞誉,从赞誉中的“仙”字和它的名字,不难看出,这是一座不但自然风光奇秀壮美而且深藏历史文化的道教名山。它因玉京、玉虚、玉华“三峰峻拔、如三清列坐其巅”而得其名。
想不到今年四月,单位组团,我便有了切肤感受三清山的机缘了。
那天早上六点半,我们乘坐着大巴,披着朝霞,迎着晨曦就出发了。到东部黄茅岗金沙索道站已是晌午。这里四面环山,远处巨大的山石裸露在翠绿的青山中,或雄踞独立,或嶙峋依偎,或突兀在断片的云雾里;一条山溪如练,潺潺的溪水欢快在脚下光洁的卵石上,明灭在幽长而深邃的峡谷里,奏着一曲曲终年不息的山之恋歌。
我们在这里午饭后,天上的云朵不知什么时候多起来,厚起来了,虽是正午却不见有太阳的影子,也并不很热。远远的,一方三层牌楼矗立在山前,三个黄色大字“三清山”,立即跃入眼帘,这是上山的索道站。
坐上缆车,一段扶摇直上,天近了地远了,我有些不能适应,忙闭上眼睛,耳畔竟不知何是风声,何是涛声,何是缆车声,只感觉车外呼呼声不断。好在时间不长,我便在同车人自如的谈笑中受到鼓舞,慢慢地睁开眼睛,把视线从灰白的天上试着移到脚下,适应飞升的缆车。缆车不断从两峰间直插入大山深处,时而慢,时而快,时而下,时而上。起初山上的景色还能清晰可辨,但不久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好一会,我们才在两山的夹缝之中,看到了依山壁立的南清园索道站。
我在黄山坐过缆车,无论始信峰还是玉屏峰,在泰山也坐过,它们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强烈的刺激,黄山的虽奇虽险,却视野并不开阔,几乎一条直线斜斜地上下,感觉不到几个跌宕;泰山吧太短,没过上瘾就下来了。而这里,先是几乎直线提升,接着是一段坦途,七、八个支架一过,是云是雾就分不清了,天地间茫茫一片。一座座山峰鬼魅般排排来了,又排排地去了,有时候把你跌入谷底,有时候让你飞行天外,烟云扑朔,若入仙界,而且时长距大,让你惬意中又有一种不明的惴惴的感觉。
走出缆车,清凉的冷风,袅袅穿行的山雾,迎面拂来,顿觉冷飕飕的。仿佛与山下两重天,前后不过十来分钟,山下虽不能朗照,却是清明晴和的天,这里就迥乎不同了,阴阴的,空气中弥漫着薄如轻烟的雾水的颗粒,不断地缭绕在熙攘的人流里。站在观景台上,举目远眺,一排排、一团团的云雾,或薄或厚,似一缕缕素绢,有的自下而上,有的平移向前,波波紧逼,又层层叠加,快速地覆盖着奇峰怪石,远山近景,须臾就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有山。整个三清山云蒸雾锁,全被裹得严严实实。峡谷、山峰、天空没有了,又好像到处是峡谷、山峰、天空,天地间确乎没有了你我,浑然一色。偶尔胆大的山峰悄悄地探出头来,想挣脱烟岚的枷锁,很快,又被牢牢地包围,挣脱了几次,又紧紧地裹住了几次,而且,越来越密,越来越厚。自然巨画的千姿百态,完全被天公不断地幻化成了虚无缥缈的人间仙境,那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的山峰,恰似天宫海市蜃楼般虚化的蓬莱,我们仿佛遗世独立,羽化登仙般神游于天界。
忽然一条巨蟒,在不远的地方,突然从翻滚的雾里昂起头来,仿佛从地底的深处猛然窜出,然后骄傲地立在那里,煞是惊人。我赶紧掏出相机,欲找准角度,拍摄下来,可惜一会儿,仿佛天庭的召唤,穿云夺雾,消失在滚滚的浓雾中。
山岚水汽,凑热闹似的都来了,在繁荫佳木里缭绕着、弥漫着。我们似乎没有了年龄的界限,年轻的年老的在山林里钻来钻去,都格外的精神。有时候看见道旁翘首的枯藤老树,还要上去摸一把,方便的时候还去荡个秋千,不断滑落的雾水淋的满头满身,脸上却还是兴奋地笑着;看见拦道的古木,总想跳着过去,但掂量后又不能不向它低头膜拜。天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碎雨,渐行渐大,打在林间,飒飒作响。一会儿,穿雨衣的、撑雨伞的、顶雨淋的,说说笑笑在半山间起起伏伏,乍隐乍现,宛如不见首尾、色彩斑驳的长龙,不断地披雨吞雾。我们穿行在高山峡谷,享受既雾且雨的礼遇。雾,让我们领略了“三清”的境界,神秘和莫测,雨却又增添了我们登山的情趣,雨中赏景、雾里看山给了我们更多驰骋的空间,这不是绝好的风景!
世间多少事、多少情,谁又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东晋时期著名医学家葛洪携李尚书为弄清楚、弄明白天下事,选择了这个一年有二百多天云雾缠绕的三清山,作为修行静心,著书立说的宝地,哪知并非所愿,只好又宣扬道教教义,却成就了他成为三清山道教的“开山始祖”。时至道教作为国教的唐朝,在葛洪结庐炼丹之处有了第一座道教建筑“老子宫观”(今称为“三清福地”)之后,山上出现成批的道教建筑,各地方士纷纷前来敬拜,朝山香客络绎不绝,三清山自此成了著名的道教名山。直到今天,还道观连连,香火不断。(经典心情随笔 )
一阵淅淅沥沥的细雨,使本来走在一块热热闹闹的同事们,变得稀稀落落,三五结队的。至西海岸,我们又行走在去天不盈尺的凌空栈道上。这条长达四公里的全国最高、最长的悬空栈道,据说是世界之首,完全是凿石钻孔铺就的,盘踞在海拔1600多米高的悬崖峭壁上。曲曲弯弯的栈道,倚高山、林莽,不宽,仅容两人并行。时而伸进山坳,时而爬上山腰,时而空阔如在海岸临崖,时而冲天的古木、翘首的树枝遮蔽了眼前的天,宛如一条挂在半空的斑驳陆离的锦带,既诱人又险象环生。如果不是雨雾的话,它的磅礴气势,一定会让你在摩崖临渊时,连连感受到它的惊险与刺激。周围乳白的水雾曼舞于林间,看不到峰巅,却能隐约窥见其壁立千仞,高大崔嵬;滚滚的漫天雾海,澎澎湃湃,远处的山峰时而淹没在天际,时而露出朦胧地峰巅,颤巍巍地望着波澜的骇浪;脚下灰褐光滑的石壁,终年流水的印迹,还有岩壁上倒挂的苍松,又真真切切地使我们悬在万丈深崖,幽深绝壁之上。这些激荡的雾岚,虽然减少了许多的惊恐与不安,但一路此伏彼起,充盈耳畔的不止地唏嘘,不息地尖叫,依然让我们感受到了自然的鬼斧神工与人定胜天的巧夺天工。
确实是一个不朽的人间奇迹!
腾起的云雾没有丝毫消减的迹象,依旧在峰峦叠嶂间不停地挠首弄姿,一会儿汹涌升腾,吞没山谷山脊;一会儿慢条斯理,精心地给本已奔腾的雾海再次助威加力,捉迷藏似的山峰更加诡谲多变了。
至乾坤台,淋漓的我也顾不了是第几梯队,便在这里休息。说是休息,其实是经历了一次战胜自我的考验,只不过没有继续登山而已。乾坤台类于黄山天都峰鲫鱼背,西海观景台,但它似乎更刺激、紧张,完完全全的钢化玻璃建造,伸出栈道两米左右,下临万丈深渊,悬崖陡壁,如果不是雨雾的帮助,我是不敢上去的。
下来后,腿还在抖,心还在跳。心有余悸的我,在走走歇歇中,好不容易又爬上了禹皇顶,穿梭在嶙峋怪石间。天也茫茫,地也茫茫,我也茫茫。导游一会手指近旁,一会遥望远方,步步即景地放马,我却在前也茫茫,后也茫茫里随着导游海阔天空,极力地想象,寻找着注脚。雾也,空也。无非是山石树木,要么古今文人骚客、历史典故,要么根据地名,其形其神,驰骋想像和撺掇附会而已。无奈的时候,我只好这样来安慰自己,算是饱览其景了。
绕过禹皇顶,我们上上下下了好一阵,雨才在我们不息地脚步中渐行渐止,但没有马上放晴的意思。厚厚的、浓浓的大雾如影随形地紧随着我们,在一条曲曲的山道上。雨洗后的野花野草格外地清新惹人,在路旁频频地致意,顺手掐一朵,绿绿的、湿湿的,拿在手里,随着起伏的山道,忽上忽下地晃悠着,好像又回到了青春的岁月。远处,时断时续的渺茫的欢歌,是山溪还是瀑泉,我说不清楚,恐怕兼而有之吧。
过“天下第一仙山”、“珠环玉韫”摩崖石刻,巨岩丛丛,这里是攀爬好汉坡一线天的最佳处。我们从巨大的山岩缝里穿过。三个多小时的爬山,不停的雨水的折磨,让我们有些力不从心。299级台阶,要在平时那是小菜一碟,可此时每上一步都很吃力,都很艰难。衣服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过,可老天没有就此罢休,又开始悄然地下着细雨。笔直向上的石磴更高更陡,路更窄。我们手抓铁链,在潮湿溢水的石磴上大气连连,一步三歇,但始终不屈地坚持着。朦胧中两方巨石山崖,好似情侣相拥,又似两片半开半闭的天门,一线白光从石缝中挤出,不断地吞吐袅袅的水雾,这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汉坡。是好汉,当然不能半途而废,尤其是胜利在望时!
汗水没有白流,劳动成就了我们做了一把好汉。接下来就是“官运亨通”,“连升三级”,但并不就高枕无忧。这是自然的造化,也是设计者的智慧。烟波蒸腾,坡陡阶湿的连升三级,五步一折,十步一弯,没有忘记让你继续奋斗、磨砺、提升,才能更上一层楼,才能达到更高的境界,得到美女的垂青——玉女开怀。但雾大且浓,皓白一片,玉女开怀全然紧锁在团团棉絮中,羞答答地不肯予人,只得又努力向前。
下山的时候,游仙谷树大林深,一串脚印清晰可见,印约尺许,蓝底,每隔四米左右一个,是我们达化境,阔步向前的足迹!
几个折弯,就到了南清园缆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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