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故事》是一本由唐诺著作,理想国 | 九州出版社出版的396图书,本书定价:58.00,页数:2020-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阅读的故事》读后感(一):爱书人的痴人梦语
6.2-6.5 可以感受得出作者真的好喜欢读书,这种氛围还从书头一直沉醉到书尾,但作为旁观者的我读起来感觉真的好散,犹如在茫茫黑夜一般的书海中,寻找着那一点点如萤火虫般忽明忽暗的微光。
以下即是黑暗中所寻得的微光:
好书是不是愈来愈少? 以一个较大的时间跨度来看,不是。原因有二: 一、书籍是记录人们思考的产物,而人们的思维是不稳定,人们的思维有着自身的时代局限性,但一旦人们的意识有所突破,比如人们思考方式有了大的转变(日心说、万有引力、能量守恒定律等),一大批新的好书又会纷至沓来,哪怕紧接着可能是一个很长的低谷期,这股思潮犹如人的心跳,高低起伏,富有生命力。 二、社会历史条件不同,人们可以阅读到的书也不同,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政府的管制。古有焚书坑儒,今禁书审查还是那么多。也因此,一个社会的书籍整体样貌,倒过头来又可成为我们检查此一社会自由程度的一目了然指标。
为什么阅读难以持续下去? 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之前,阅读原先作为一种消遣,是烦躁苦闷世界里的一种精神寄托,而阅读的这一功能正在被娱乐社会更多更好玩的消遣所替代。
文字承载着我们的基因,阅读、学习就是在复制、繁衍。
太忙没时间读书?只是自认为有比读书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罢了,也就是自己认为读书不重要。不重要吗?
人生是一连串的等待,而等待自有其意义,很多等待的时间可利用程度并不高,因为要想利用起来往往可能耗费更多的时间。
阅读迷思:现在人们读书都太功利(可能是受诸如应试教育、工作社交的影响),还没翻开书就计算着投入/产出,但并不是所有的书都适合此类阅读,这样阅读反而会让人在阅读中变得焦虑、浮躁起来,有些书阅读起来就应该是不要太计较产出的一种消遣。 作者以产出的角度进行了考察:发现那些好心介绍各种阅读方法的反而是些不太出名没什么产出的二流阅读者,转而探寻一流阅读者如穆勒、康德的阅读方法,发现一无所获,以此来肯定阅读的重点不在方法和速度上,适合自己的阅读的方式才是最好的。
比阅读速度更重要的是思索、启示和理解,即我们心智的速度、深度和延伸的广度。
阅读的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非功利性图书除外)
为什么也要读二流的书?要想短时间内精进,读各个作者的经典即好。但整体永远大于部分的总和,想窥全貌,作者二流的书也得读读。
阅读想进阶?读读那些著名作者不怎么成功的作品吧。
制度有着复杂、偶然的历史生成条件,偶然和时间赋予制度以魅力,成就当今必然之制度。
《阅读的故事》读后感(二):这本书,本来是善意的,但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诚实的。
最开始读前一百页,感觉归纳无比精确
再读一百页,感觉作者有趣,侃侃而谈,
又读一百页,拜服,
如果要给这本书个评分,8.5吧,《活着》我给9分。
《活着》写的是一种生活哲学,而本书,写的只是有关我,和我认为的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对阅读的“理解”
但8.5分这种类型的书只此一本,《活着》这种崇高类型的书中国却太多,
所以不以评分,不以境界分高低,吐血推荐。
唐诺谈读书难:
不再不愿意读,而在坚持不下去,想读书的念头出现的次数可能比想恋爱出现的都多
动心起意刹那之事,非不用一册册书当作燃料便无法燎原
把读书当作消遣的都去看电视剧,看电影了
可能性,而不是答案,才是阅读真正能带给我们的东西
阅读最大的陷阱就是陷入其中美好的世界,厌弃这个混乱,暴力,不公的世界
阅读,便是一种经历,甚至经常比真实的世界更加真实
唐诺谈读不懂:
困惑统治者世界,有答案的地方只有几个城市大小
困惑只会越来越多,往往没有答案
浸泡于困惑中,最终获得的是视野
理解绝对是我们阅读世界中最没有时间观念的部分,他习惯性的迟到
阅读,更应该是去享受而不是计较投入和产出的损益
阅读,牢记不难,难得是学会去遗忘,别让一段记忆一直纠缠你
遗忘,往往才变成你身体里的一部分
我不是反方法论的人,我只是担心唯方法是从的迷思,这容易变成一种焦虑
你认为方法最重要,其实最需要的是有人享你所想,看你所看,说出你哽咽在喉之话,
慰藉尼孤独的心灵
阅读,怎么舒服怎么来,限制你的不是阅读的速读,而是你的理解能力
去看一个作家的大部分作品,后期的作品如托翁的《复活》,是一个人抛弃巅峰勇于的自我创新
这种失败是必然的,成功才是偶然的
后面太多不便一一诉说
也谈人生,谈教育小孩,谈一个文人眼中的社会
推己及人 再看各位知名文人泰斗前辈如何说 成了这本阅读的故事 它应该送给每一个准备读书的人
这是一个介于哲学与现实之间的作家,一个活生生的学者
一个温厚,内秀的学者,甚至不能用温文尔雅来形容他
一个不计身后名,不显摆,弯下腰,不厌其烦和你娓娓道来的学者。
正如作者说的,这本书,本来是善意的,但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诚实的。——书如其人
《阅读的故事》读毕,加之前不久刚合上的《福楼拜的鹦鹉》,我切实感受到了我对于思想笔记(游记)类书籍的接受能力的不足。 相关短评评论这本书对待初接触阅读的读者不十分友好,名为一本“答疑解惑”的宝典,却仍需读者具备一定阅读储备,是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加之作者在部分ideas的论述确实晦涩,导致我自己也在一些段节中云里雾里匆匆略去了。 但是与此同时,这种情况在本书中作者都轻松地做出了解答。我不知道那些短评有没有完整地读完这本书,我严重怀疑他们在“乱喷”。阅读的过程本就是“摊位之大,你有你的所需、我有我的所取,你要词藻,我要思维”的过程,重要的是在这片广阔的海洋里你能捞上来并能煮熟消化掉什么东西。 《阅读的故事》中作者分享出来的货物就十分繁杂,一一挑拣回家实在是要费一番力气,我这次只能先挑选一些印象更深刻对我此时此刻更有助的收获带回去消化。 第一件就是“终身阅读”。 培养一个终身的爱好是很多人追求的事。我觉得阅读就是一个很终身的爱好。我琢磨了几种爱好在各种情况下的实施情况,结论是阅读的灵活使得你在任何由于种种原因无法从事其他事情的时候都能用它来代替。你开心快乐的时候自然可以随着心情去做任何事情,但沮丧时,你可以翻开一本有趣的、流畅的小说阅读,它不会占用你很多的精力就能修复你的心情。同理,在不同心绪都可以找到一本具有匹配的风格的书。 第二个是书中118页的一段引用 书中引用了斯特劳斯针对于画作的的一段描述,大意为: 观看一部即成画作的观察者不自知地成为了参与者,他在画作作者舍弃了众多可能性完成的画作中找回了那些被遗弃的可能性甚至挖掘出了更广袤的可能性。 因此选择一种解决方法造成的结果可能会因牵扯到的其他方案而改变。 而我个人所经历的相似困境却是在绘制一幅画时的过程中总会面临选择,这里如果那么画、那里如果那么构图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呢?恐怕观看成品的人很难像上文提及的一样“触类旁通”吧! 第三份是与书之间的关系是“爱情”还是“友情”的思考。 我对爱情从来都是束之高阁的敬畏的态度。我们从诗歌、小说、电视、电影等各个渠道都领略过爱情的宏伟,一方面是我自卑,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完成那样伟大的爱情,至于那些绵长的浪漫式的爱情我也毫无信心自己能够不突然血脉喷张坏了节奏。爱情被人们堆砌得太不亲近了,我的直接感受就是这样,如果对于书的感情也要这样斤斤计较,那么都太委屈双方了。 最后要记录的是作者的一个习惯——到实体书店买书。走到书店里去接触实实在在能够感受到书籍厚重感的书是很幸福的事。网购书从下单到收货中间的时间实在是有些折磨人,收货拆书的喜悦和踏进书店购书的幸福又是两种事。具体为什么是两种事,得等您自己去亲身体验,我不想做剧透的坏人。
《阅读的故事》读后感(四):一名读书人的唠叨
一本书读不明白,只是判定当下的你和这本书的关系。有可能它远远跑在你前面,你还看不到它的价值所在。
前言
对于一本书,不进行试读或提前了解就匆忙下单的行为,就是在浪费钱。
或许你和我的购书理由一样:在没有试读的情况下大致扫了一眼目录,发现每章的题目很是吸引人。一看作者就是一位阅读爱好者,读读这本书,应该能和作者擦出阅读共鸣的火花。
“好书是不是愈来愈少了?太忙了没空读书怎么办?有关四十岁以后的阅读。“ 确实,单单看每章节的题目确实很是有兴趣。不过,正如评论中说的,唐先生的写作风格,估计会让一大群读者望而却步。可能是由于我自己的阅读经历不丰富,虚构类的阅读经历也少的可怜的缘故,感觉这本书的掉书袋味道太过浓厚,有种“废话连篇”的感觉。
当然,读者与书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当你在挑选、阅读一本书的时候,这本书也在冥冥之中寻找“性格相合”的有缘人。可惜,在多次拿起这本书体验后发现,我俩或许还没有惺惺相惜的时候。
也许,会在多年后重新认可对方;也许,是两不相见。
阅读的故事8.9唐诺 / 2020 / 理想国 | 九州出版社
温馨提示:下面的内容,几乎是基于原书中摘录的感兴趣的部分。因此,有加多剧透,请酌情阅读。
阅读的消遣
我们总是把阅读当成某种愉悦的、体面消遣。我们总是看到人们说他平常最喜欢看的是听书,听音乐,看书爬山,亲近大自然等等。
对于一名真正的阅读者来说,阅读这件事决不能和看电视、玩游戏等相提并论。阅读当然可以用来消解,也确实始终有着消遣的功能,但是只用消遣去理解阅读,就丧失了它的独特性。它便和一堆不必当真的纯消遣混在一起,变成了可替代。这让阅读处在一个不恰当,而且极其不利的竞争环境之中。
阅读带给我们的真正的最美好的礼物,不是从书中找到某一个答案,而是它所带给我们的一种可能性。
阅读的时间不够怎么办?
阅读者的时间,很多人总觉得不够,因此无法共用给阅读这种不及之事的时间。其实我们并非真的没有时间,而是你总想先把手边一堆暂时的、偶发的事情、可马上解决的琐事给处理干净好,然后找个清清爽爽的良辰吉日来专心做自己最想做的那件事。
就在这样一种观念下,阅读往往就这么被耽误下来。但偏偏想好好读书的念头一直还在,久而久之,他逐渐演化成某种救赎的心理。
所谓的时间不够,是特定性,针对性的用词。意思是我们因为把时间花在某某某某事情上头,以至于我们也想做的某某某是被排挤掉了。因此不真的是时间的绝对匮乏,而是我们自己的价值排列和选择的问题。
我们并非真的都那么忙,我们只是有太多的必需品得投出大量时间去取得保护。当我们声称我们没有时间阅读,其实我们真正讲的是我们认为有这个事比拿一本书看,更要急切,更要重要。因此我们没有把时间留给阅读,就是这样。
作者说的简单明了、有一针见血。
而后突然话题一转,谈到了“庆典”。
关于庆典,在这个独立的特殊的时间里,你被允许或脱平时小心翼翼的言行和思维,一部分的规则法律也暂时冻结,你可以做平时很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情,你可以浪费你的时间,你的财富,你的情感和身体。
作者喜欢庆典这个词的原因不是因为放松,而是离开,离开什么呢?
离开你的基本生活轨迹,离开你总认为熟悉的重复的循环的,而最终成为昏昏欲睡的单线生活轨迹,你得把自己给拔出来,打断这个隧道般的单调生活,我们沉睡的思维才能够重新活起来。
我们要把阅读这件事当成阅读者生活中的庆典,让阅读独立于我们斤斤计较的日常行为,,让阅读豁免于其他直接目的的行为竞争而从容。
看完书后记不住,咋办?
书读过后记不住内容,这是阅读常有的事。
这仅仅代表某一本书此时并不符合你的需求,你跟他想的关心的事情,彻彻底底不一样,不相干。
阅读是很生物性和本能性的。她就跟你体内缺什么营养就会自觉的想吃什么样的食物一样,一本书读不明白,只是判定当下的你和这本书的关系。有可能他远远跑在你前面,你还看不到它的价值所在。
更讽刺的是,我在读这本《阅读的故事》时的味同嚼蜡,是不是也在某种情况下说明,我和这本书目前还米有缘分?
其实我和作者都不是一个反对阅读方法的人。但是,只是担心这种渴望很容易变成一种焦虑,原本可愉快的打开书来直接读书的自由时光,却耗费在阅读门外突然的徘徊。这很容易变成一种焦虑,把阅读造成某个投入产出的生产线作业。这样的话,读书的意义又是何方?
作者还认为,阅读者经常以为自己欠缺的是阅读的方法,但阅读者真正需要的是要知道,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也有偷人遇到和你一样的情况、他们和你做一样的事情,看到你看到的东西,想你冒出的心事,尤其是清清楚楚讲出你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的话。
要读作者的所有作品吗?
真正的书写同时是人对精神最专注的持续思考过程,是对追根究底的询问,是书写者和自己不能解的心事。
这一章中,作者强烈建议每一位阅读者,在尝试开展一本作品的阅读时,进行整体式阅读。简单来说,就是尽量把该作者的所有作品都了解一番。因为文字的隐喻本质有太多东西无法直接说出来,无法不遗失的用文字全部呈现。你需要更多线索才有机会捕捉。甚至包括作者失败的作品,失败的作品一样有你要的灵感,搞不好还更多。
做一位爱好者,只需要你能花费一段时间,坚持下来就能感受到作为一名爱好者的乐趣。而当你决心要成为一名专业者的时候,就要最好今后每天面临枯燥无味的体验的准备。
唐先生写到:对于专业者来说,由于他们受到某种必要的规范,放弃某一部分的随心所欲,已换的思维的有效开展。专业性的阅读,有不得不的强迫成分。只因为它所感知的问题,尽管有自身的独特性,但仍包含在一个长时间构建起来的思维传统之中。
专业性的阅读更有相当乏味的成分,只因为它要求思考者有足够的理解,你必须知道自己站在这到长河之中的哪个位置。
可见,一名专业者的炼成,需要自身的坚持与悟性等多成结合,才能修成正果。
童年的阅读
对于童年的阅读,作者觉得真正骚扰他们的就是我们这些大人。
家长们为了自己的自我焦虑,把这个世界偶然赐给他们的最重要的礼物拿走。在有个性的、真正的阅读领域当中,我们需要关注的不是帮孩子们做抉择,而是把时间和空间交给他们。这是学校教育和教科书的基本概念——管的少,你才有机会管得好。但是能真正实践地却少之又少。你说呢?
童年阅读的地狱,往往是善意的学校教育和教科书辅助相成的。
在担心小孩子该看什么书之前,你应该先想点办法为他们找出一点自由,有充足的时间。
四十岁以后的阅读
作者认为,人到40来岁左右,才是死亡意识最猛烈来袭的时刻。因为,从此逐渐到来的死亡感知弥漫于你心思的时刻。
紧接着,作者提问到:为什么会在40几岁才跨越人生转折点的时刻,而不是距离死亡越来越近的老年呢?
所谓人生的转折点,用现实的语言来说,就是你身体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时刻。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受。因为它是第一次,你一直找不到可应付他的经验材料。
看到这句答案,我顿时醒悟。人啊,归根到底,都在和死亡产生接触的时候,才开始明白人生的意义。而对于一名读书人来说,随着年龄的增大,视力问题越发暴露出来。你或许被迫开始计较字体大小,计较灯光明暗,甚至还像个养尊处优之辈,计较阅读地点的舒适度。
年龄的增长,在伴随着死神的来临的同时,还会让每一位真正的读者内功深厚,准确来说就是眼力。
随着人生阅历的增长,当你开始阅读一本书时,书本里某些年轻时一眼走过完全无感的部分,也开始一样一样地在你眼前自动跳出来,有时多到目不暇接,给到一本书,每次都像第一次读它一样。40多岁的阅读,你看见了更多隐藏于字里行间的东西,有时它是发现,也有时它会揭穿和破处。
有一天当你发现自己的年龄已经大到超过了大多数作者的年龄的时候,你就会感觉他们已经变成了正常人,甚至其中一部分还是你的小辈。那个时候,你更会以一种平等的心态阅读每一本书。
无政府主义与民粹
一个好的阅读者,都在一定程度上拥有着一个无政府主义的干净灵魂。它向往自由地,无限制的生活,这种生活当然包含阅读这件伟大的事业。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作为无政府主义的敌人——民粹主义,是一种不用大脑,永远冒着法西斯恨意的无政府堕落形式。“这是一种反智的、无望的平等,并且还带着狰狞的笑脸,他奉自由之名行动,并借助虚伪的民主形式,走向的却是一成不变的法西斯式集权。“
因此,他和阅读自由的本质永远背离,如果说阅读有什么永久性的大敌,那非民粹莫属。
阅读的世界里是不玩民族游戏的,他必定有怀疑与矛盾。但这是一种肯讲道理的怀疑和矛盾,更是一种极具耐心的怀疑和矛盾。
你和书的关系可不是爱情
我想,随着你读的书越来越多,肯定会在,某个阶段会去思考自己和书的关系。而在这本书中,作者倾向于用友谊来解释人与书的关系。他认为,友谊这种情感方式是最贴切的 — 作为一个读者,人和书之间是友谊,而不是爱上它。
为什么这么说呢?作者认为,在这个只会讲“爱”,而不懂且还不承认有其他情感方式的奇怪社会中,这样的生活中已经让越来越多的人产生一种厌倦感。倘若还用这种无聊的爱来对待书、对待阅读的话,实在是一种污浊。
跟你的书保持友谊就够了。友谊真的是比恋爱远远宽广且精致的情感。
读书人不仅仅喜欢阅读,有实力的还在其基础上书写自己的思想。书写,尤其是因阅读而兴的书写,是一种异乎寻常的生活中的最精纯思考。
此时此刻,书写是一种暂时停留,它把此时此刻这一焦点放大,逼迫阅读者不分神的想下去。它会带来某些实料未及的新发现,或者说把某些原来徘徊在意识底下的东西如水落石出一般上升到意识层面来。把不知道的变成知道的,这是书写这个苦差事中最棒的报偿。
当然,长时间的书写有时会让人迷失在力挽狂澜中,而阅读却会永远让你及时醒悟。在作者看来,阅读和写作的最终关系是:一个阅读者,不见得需要书写,他大可读的更快乐、更自由;但一个书写者却不能不阅读,因为这才是一种救赎。
后记
这本书的阅读体验,说实话,真的是某种意义上的煎熬。这种感觉最初产生的时候,仅仅是认为是自己才疏学浅的缘故。等到去豆瓣查看书评的时候才发现,被煎熬的还需许许多多个我。因此,基于我自己的阅读体验,如有试读机会,诚恳建议每位打算入手该书的朋友,先提前体验一下作者的写作风格。
一方镇纸
你就工作到最后一刻吧。没有额外的目标了,我们这个年纪,连谈恋爱都没有能力了。——《十三邀》 2018年理想国文学奖的颁奖典礼上,五位评委一一听下来,唐诺讲得最认真、最恳切、最不留情面,只从文学本身出发谈事情。我甚至感到他固执己见的发言叫旁边几位有点尴尬。比如别人认为老练的作品他却说讨巧,随后又指出其在文学史上的继承关系,真诚地建议作者别在舒适区停留太久。看着台下被点评的年轻作者,我在想,他们是否听进去了唐诺不那么顺耳的忠言呢?毕竟选择写小说本身就够不讨好了,难道还要选择其中最难走的那条路,放弃任何功成名就的机会吗?
在这个人被权力和资本左右夹击,价值观摇摇欲坠的年代,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我坚守的东西,那就是读书,尤其是那些读来不那么爽快,需要停下来喘口气或一遍遍过脑子的书。唐诺的书就是如此。想到有人跟我同处一个世界,面对同样的困境,却仍默默守着自己那一方天地阅读和写作,好像就没那么沮丧了。
一个朋友说她读不进去唐诺,因为过得很幸福,人生基调比较轻盈,而唐诺谈论的东西往往比较沉重。扪心自问,我过得艰苦吗?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我偶尔会陷入迷茫、空虚或者说心无所依,找不到人生意义所在。除却吃喝拉撒的日常、安身立命的工作以及为人母的责任,我该如何建设自己的精神世界,让它能够承受三不五时的击打重压呢?如果说今日之我比两年前多了点什么,或许是有了一个模糊却也坚定的目标——像唐诺一样在书山学海中求索,待有能力和机会时,也奋力记下此时此地此身。
2018年底,我看了许知远采访唐诺那期节目,包括40分钟的精华版和三个多小时的完整版,就此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访谈内容非常丰富:读书的乐趣、文学的责任、人生的意义、人类的处境、自我的完成……那些我困惑的、隐约察觉却不明所以的、尚未了解的,唐诺都在竭力思索、苦苦探寻。
多数人能坚守自我恐怕是因为诱惑太小、太少。而唐诺最触动我的便是如何拒绝时代、生活、他人的诱惑而保持清醒自知,自得其乐地走在自己选择的路上——放弃了较为简单轻松的启蒙式书写,独自走向思维深处,也坦然接受自己的书出一本赔一本的命运;放弃了参与电影的机会,留守文字园地,像个农夫一样日日耕耘,不问收获。在众人纷纷赶着讲课或直播的当下,唐诺却连电子邮箱和智能手机都没有,仍旧一年到头风雨无阻地去咖啡馆里写作——为了尽量不被外物裹挟,保有高度的精神自由,也因为始终信任文字的力量。
后来,我又屡次温习节目,拖地、做饭、洗衣服时,焦虑、犹豫、沮丧时,随时随地打开听听,心智总会更加清明。就这样坦然从容地读下去、写下去吧,直至死亡来临。
职业读者
我不懂人为什么不看书,一个了不起的思维者、书写者用一生的时光,天才加上勤奋的工作,可能只留下八本到十本书。按照一本书50元计算,十本书不过500元,就能得到一个人一生的精华,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划算。 ——《十三邀》 在这道书籍铺成的永恒困惑之路上,你虽一人踽踽独行,但前方极目之处永远看得到远远走在你前方的坚定人影,你甚至认得出来那是谁,那些都是你最尊敬的人,你很荣幸能和他们居然真走在同一条路上,感觉到芸芸世间你有朝一日没想到可以和这些人成为同一个族裔,问同样的问题,被同样的好奇所召唤,这不只让你感到安慰而已,你简直忍不住地觉得光荣与雀跃……——《阅读的故事》
小学时被《人类的故事》启蒙后,唐诺就自觉进入了一个与现实截然不同的奇妙世界,流连至今。朱天心说,胡兰成给三三诸子开过书单,大概只有唐诺悉数将之读完。他并不知道日后自己将以写作为业,只是在将近20年的时间里,每天保持八到十小时的阅读,像“坦克车一样遇到什么都碾过去”。这种阅读毫无功利目的,只是想更加完整地理解世界。为此他甚至花费了大量时间学习物理、数学、经济学,哪怕半年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我一直相信人甚至得自讨苦吃,记得一阵子就把自己逼到某种孤立无援的绝境里去。”唐诺诚恳而严肃地指出,写作和阅读都是有门槛的。写作者不能也不该为了赞誉或批评停留在某个舒适地带,到了某个时刻,就得狠心抛下一切,独自走向思想的漫漫荒野。读者更是如此,要聚精会神,要全副武装,要耐心沉静,要“多一分勉强多一点决心”,方能迈过一道又一道看起来高不可攀的门槛。
长此以往,书籍必将回馈于你,《阅读的故事》便是其中一颗丰美的果实。它是真正意义上的阅读指南,从目录也看得出来,比如太忙了没空读书怎么办?书读不懂怎么办? 第一本书在哪里?童年和中年分别要读什么?……可它不只是就事论事地答疑解惑,唐诺总是会想很多、很深,试图穷尽自己几十年来关于阅读方方面面的思索,又由阅读一事辐射至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层面。不过,他没有也不打算提供简单明了的答案,只是将自己的困惑和盘托出,邀你共同探索。每当你有所领悟,刚想大呼“原来如此”,才发现他又拐上另一条路,带你领略新的风景,刺激你生发新的困惑。他眼里没有“到此为止”,问题勾连着问题,思想连接着思想,一个章节乃至一本书的结束也许正是新的困惑与思考的开端。
有关人与书的关系,唐诺的想法是:“跟你的书保持友谊就够了……友谊真的是比恋爱远远宽广而且精致的情感。”这同我们印象里那些爱书成痴的说法似乎不大一样。唐诺从爱情与友情的差异说起,解释了爱情唯我独尊、偏执跋扈的特质,顺带揶揄了一番宗教与政治中人对恋爱内涵的窃取与利用。相形之下,友谊则淡然、包容、持久得多,而阅读作为生活常态,需要一种松弛自在开放的心境。
唐诺向来主张好书需要反复阅读(他的一本书就叫《重读》),至于理由,他说得令人无法拒绝:“内容愈丰硕、创见之路走得愈远的书,往往远远超过我们当下的知识准备、道德准备和情感准备,我们于是需要一段或长或短的回身空间与它相处。好书像真爱,可能一见钟情,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杳远理解和同情却总需要悠悠岁月。”
在现实生活里独来独往,有时近乎冷漠的唐诺,在书籍世界里却显得亲和力十足,甚至热情洋溢。他对书籍与阅读的热爱遍布于《阅读的故事》一书的字里行间——那一篇篇文章不啻于一封封理智与情感交融的情书,那一个个朴实的问题则是一个书虫发自灵魂深处的热切呼唤。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所学所知所思倾囊相告,亲自领着你走进那个打动他的美丽世界,像个导游般不厌其烦地如数家珍:“我渴望有些好的名字、好的话不断会被看见,放一个叮叮作响的美丽声音在也许哪个人不经意的记忆角落里,就像太多人为做过的那样;我希望我的书写有很多可能的岔路、有列维斯特劳斯所谓的洞窟,或可让某个人如爱丽丝般摔进去,惊异地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更美丽而且根本不是我提供得起的世界。”
从眼前望向尽头的书写
世纪更迭,万事发生,但此时此刻,只有你人站这里,托尔斯泰不在,加西亚·马尔克斯不在,所有了不起的书写者谁都不可能在。你的书写自自然然地可以有所不同,也没有什么被书写殆尽,即使只是耐心地重新讲同一件往事、同一段历史经历、同一天。——《尽头》这一个个了不起的书写者、这一个个珍稀的人的思维创造成果是有用的,我们是接受者利用者,是得到东西的有福之人……他们随时能打开我们被限定的视野,随时为我们当下的特殊处境提供建言并补充我们不断在现实磨耗中流失的勇气……我以为我们一次次重述他们、使用他们,最终极的是要他们存活下去,不是保存尸体,而是栩栩如生的、带着光亮飞出来。——《重读》
身处一帮了不起的书写者之中,年轻时的唐诺显得平庸无奇,高中时写的小说被向来温和的老师朱西甯评为“无聊”。唐诺自嘲说,四十岁之前他只干了两件事:一是给电视剧《京华烟云》写了首歌词,一是娶了或曰嫁给朱天心。不过,他从未想过离开阅读的世界,直到45岁时才出了第一本书。斗转星移,文字共和国里许多当年耀眼的明星陨落的陨落,黯然的黯然,唐诺却以每两三年一本书的速度保持着稳定的产出。
唐诺喜欢引经据典,总是以某部文学作品起头谈事情,经常长篇累牍地引用原文作为论述材料,字里行间都是博尔赫斯、卡尔维诺、昆德拉等人的身影。可能许多书你都没看过,但请放心地跟着他一路走下去,不必由于中途遇到的些许困难就放弃大好旅程。他有纵横捭阖、勾连万物的本事,也有小说家那种见人所不能见的能耐,更有发掘本质、凝望尽头的决心,因此总能从“一”中发现无限,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探得更深、走得更远。每读一章都觉得赚大了:原本只是期待看到对某部作品的认识、对某种技艺的分析、对某个困惑的解答,却连本带利收获了对此时此地处境的认识。
有人批评他永远在跑题,从句子内部到一个段落再到一篇文章。我意识到很多人包括从前的自己,都在某种单一的文字和思想里浸淫太久,以致于无法接受不同以往的文字风格和思考方式。但世间哪有一言以蔽之的答案?思想深处总是复杂矛盾甚至痛苦的。乍一看,这的确是一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叙述方式:从某个具体而微的现象出发,旁征博引乃至包罗万象,也就是所谓的跑野马。初看时也觉得他絮叨拉杂,那些连带着括号、极少断句的标志性长句会触犯很多人的阅读习惯。可若愿意循着他的足迹慢慢前进,就会浸入一片看似漫无边际实则纵横有度的思维之海中,畅游其间的惊讶、美妙、狂喜简直无法言说。久而久之,障碍不复障碍,先细细品咂唐氏长句里回环往复的优美节奏,再好好领略其背后那思维一气呵成的强大力量。
赤诚而庄重,温柔亦严厉,这是历经数十载书海求索方能获得的真知灼见,是一个经年累月在精神世界里跋涉的阅读者与思考者奉献的珍贵礼物,你不愿也不舍辜负那谆谆教诲与细细叮咛。有些书填补口腹之欲,吃饱喝足后随即丢弃;有些书呼应一时一地的情感需求或精神困惑,给人抚慰或共鸣;有些书关心本质与终极,启发你思考内外远近,接受有限与无限,继而从容面对琐碎的日常,以及人皆有之的孤独、虚无、衰老、死亡……书写者要反映时代,也要抵抗时代,唐诺做到了。
《尽头》与《重读》两本书加起来读了一年有余,感觉就像爬山,气喘吁吁地走走停停,但从未想过放弃,不舍错过人迹罕至的美景,也不愿放弃锻炼体力的绝佳机会。到达山头回望来路,喜悦又平静,相信下次再来,脚步会从容些吧。这山处处是岔路,每一条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惊喜或障碍,收获多寡全看你装备是否充分,体力是否充足。
自由地活着
无政府主义的核心是自由,一种24K纯度的自由坚持,因此打死不相信有一个单一的、统一一切的睿智,可由此建构出一个囊括一切的井然秩序。……今天,我个人相信,无政府主义真正的生存土壤是文化性的场域,只因为文化最终源生于自由,不管它是因为悠游自由之中而百花齐放,或是因为自由遭受抑制而壮丽地突围;我甚至愿意武断地讲,以文化为志业的人,不管自觉或不自觉,一定得有一个无政府的灵魂,这是他最后不可让渡的一样东西。——《阅读的故事》在爱统治的天地里,因此总是专制的而且迫促的,用不上我们在广大世界辛苦学到的一切,包括信念的坚持、道德的申辨,也包括技艺正确合宜耐心的讲究,你被剥除到仿佛新生时候的赤裸裸无助无能状态,一种最民粹最反智的平等。……像我母亲,便是个对我们兄弟姊妹充满无尽之爱的人,但有趣的是,在我们小时候乃至于成年之前,她是不说的,跟愈到后来愈三天两头把这终极性武器拿来挥舞不同,这里有一道清晰的轨迹,记录着她对于爱的逐步察觉到致用的过程。——《世间的名字》
在跟朱天心、谢海盟组成的核心家庭里,唐诺并不像个典型的丈夫和父亲——很长时间里不曾肩负赚钱养家的责任;丝毫不介意被人看作上门女婿,甚至在采访里说自己嫁给了朱天心;对海盟没有任何期待,自小尊重海盟的各种选择,完全接受“她”变成了“他”。
朱天心在《三十三年梦》里写道:“结婚,除了将我狂乱野性的那部分稍歇外,其他一切未变,仿佛两名同学住一起,谢同学对朱同学全无要求,不要求做家事、做饭、做妻子,因为他自己也没做呀。”两个人朋友一样生活了几十年,没有浓情蜜意过,也不存在情淡爱弛,于是双双避免了寻常的中年危机,以至于朱天心只能将对乏味中年的想象写进《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调侃自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朱天心的个人选择——写小说或不写小说,交这个朋友而不交那个朋友,参与公共事务或救助动物……唐诺一律不干涉,愿意就共同参与,不愿意就躲一边静静看书写字。而对朱天心的小说,唐诺向来举贤不避亲。除了作为第一读者和编辑,他常常不吝夸赞,说《古都》是他非常喜欢的小说,亦亲自为《漫游者》作序。在自己的书中,唐诺也时常提及朱天心,有人说他是“炫妻狂魔”。在我看来,那更像是频繁切磋技艺的阅读和写作同道,难以避免口味的相互影响而已。
在这样自由空气里长大的谢海盟,爱花草爱山水爱动物,活脱脱的自然之子;酷爱自己待着,画画听歌写字,自娱自乐地写过数百万字的小说,而后又毫不怜惜地焚毁、删除;未进过任何特长班、补习班,一路从公立小学、中学念到大学,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后做编剧,写书出书……他未见得多成功,却自食其力,自由自在,像父母一样心甘情愿地选择并承担一己人生。
这个家庭一点不看重传统人伦,认为那是对个体自由、独立思想的束缚,比起紧紧绑定的亲人关系,他们更愿意成为彼此欣赏、互不干涉的朋友。每个人都坚守自己的价值观,不因彼此是家人就拥有自动豁免权。海盟和天心曾因言语不和而冷战好几年,唐诺冷眼旁观、保持中立,如常地同二人相处,直到母子俩自然和解。
一个自由的人,如何让身旁的人自由?唐诺做出了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