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总是痛的，星标我们陪你
文/陶瓷兔子，头图基于CC0协议使用
今日份碎碎念
--人为什么一定要活的那么虚伪？
--因为就连我们自己，也忍受不了活在真空般的真实里。
1
一个小姑娘深夜找我聊人生，痛陈她对虚伪的厌恶。
疫情期间堂食不方便，于是公司的同事自发分成了几个小组，每天中午都把各人做的菜放在一起，让每个人都能吃到不同口味。
都是家常菜，前一天做好，放冷再用微波炉一转，能好吃到哪里去呢，可其他人总是能把这些普通的菜变着法儿夸上天际，明明只是“还可以”的水平，就能夸出米其林三星的标准。
她反感这种“商业互捧”，总是用两句“挺好的”“真不错”，简简单单一句带过。
也没说错什么话，也没低情商的指出哪个菜不好吃，但她还是慢慢感觉到了其他人的疏远。
从开始时盛情邀请她一起吃饭，到试探着问“你去吗”，后来甚至发展成了只在路过她工位的时候说声“我们走啦”。
她想了又想，觉得问题应该就是出在她不肯加入他们的“夸夸群”，每天变着法儿吹彩虹屁，才招惹了这样的孤立。
然后又觉得特别委屈，为什么人和人之间就不能简简单单的真诚相处呢？
我只是不想那么虚伪，有错吗？
2
我看着她在屏幕那段打出的一字一句，想到的是《局外人》里的默尔索。
默尔索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三十来岁的普通职员，他妈妈在养老院去世，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又得请假，好麻烦”。
守灵的时候抽烟、喝咖啡，跟人聊天，记不清母亲的年龄，葬礼上全程没有哭，甚至因为看到别人在葬礼上痛哭，还觉得有点厌烦和好笑。
就在葬礼次日，他就跟新结交的女友去游泳，看电影，可当女友玛丽问他“你爱不爱我”，他回答“大概是不爱”，问他“你不爱我，为什么可以和我结婚？”，他说“因为你要结婚，我无所谓”。
后来默尔索杀了人，在庭审上，律师想要努力的把他包装成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争取评审团的同情，问他“你对妈妈的感情怎么样”，可默尔索也只是简单的答了句“我爱我妈妈并不比别人爱的少一点”。
听的律师简直要当场抓狂，一遍遍在他耳边提醒“再说一点，还不够”。
为什么还不够？
因为当我们渲染所有的感情时，都难免习惯性的放大与夸张，而这些放大与夸张的描述，又常常反过来代表我们感情的浓度。
所以才有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和“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哪怕写下这些字句的人，转身就有了新欢，也会被默认以“深情”的形象，定格在其他人的印象中。
3
可默尔索这样一句也不肯多说的人，就真的是无情吗？
他只是不肯像其他人一般去包装自己的感情和想法，于是就被当做一种冷漠。
我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爱极了默尔索的真实和坚持自我，可到了二十几岁的尾巴，却发现我其实也无法跟这样的人相处。
就像一个没眼色的同事，在你故作谦虚说着“哪里好看了，我过年还胖了几斤呢”时，冷嗖嗖的来一句“对啊，胖了不少吧，背都厚了”。
也像一个残忍的恋人，在你希冀着海誓山盟的时候，冷冰冰的告诉你“我今天有点爱你，但明天我也说不准。”
谁不清楚自己体重的变化，谁不知道宠极爱还歇，但很多时候，人与人的交往从来都不是为了听真话，而是为了吃一颗蜜糖，然后用这颗糖的能量，来抵御世事无常。
我也渐渐觉得，大多数人所谓的“做最真实的自己”，其实不过一句私心。
我可以对你真实，但你最好对我虚伪。
把和真实相伴的冷漠粗粝都留给你，让我来享受粉红温柔的泡泡世界。
4
而做个虚伪的人，有时甚至要比做个真实的人难。
你得察言观色吧，得想着对方吧，得弄清什么才能夸到点子上，怎么夸才能做到不重样，夸到什么程度最自然还不招人烦吧。
而真实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看到什么说什么，写记叙文，总比写小说简单。
与其说我们讨厌的是虚伪，不如说是讨厌要做出虚伪的样子时，背后要付出的麻烦。于是用一种正义凛然的态度，堂而皇之的为自己的懒辩护。
像是《李尔王》里，被放逐的三女儿考迪利亚的独白：
我之所以失去您的欢心，并不是什么丑恶的污点或者不名誉的举止。只是因为我缺少像人家那样的一双献媚求恩的眼睛，一条我所以为可耻的善于逢迎的舌头。
虽然没有了这些使我不能再受您的宠爱，可是惟其如此，使我格外尊重我自己的人格。
我们有谁没有用类似的话安慰过自己呢？
指责他人虚伪，埋怨别人浮夸，可行为与语言从不冲突，为什么不能既做一个说话好听，而且办事还好看的人？
我曾经无数次嘲笑过李尔王的昏聩，但易地而处，如果有天我有了孩子，而她告诉我：
“我对你的爱只是按照我的义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或者“你只能得到我一半的关心和责任，因为我必须分出一半给我的伴侣”。
我也大概率做不到夸她一句“你真实诚，真好”。
是的，人生需要揭穿，但有时候我们对真相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不想从别人那里听到而已。
5
人为什么一定要活得那么虚伪？
因为其实我们自己，也忍受不了生活在那种真空般真实的世界里。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虚伪其实也是一种必要的冗余。
过分的精简会导致回路过于精巧，容错率也就很低。既容易说不清，也容易产生误会，所以有时候我们必须要夸张一点，多说几句，来保证自己的心意能不打折扣的被传达出去。
麻烦吗，当然了。
但我在乎你，本来就是一件要靠不断的重复和演绎来证明的事儿。
所以要夸张的赞美你的新裙子，你做的菜，你笑起来真好看，要天天说很爱很爱你。
虚伪才不是原则，它是技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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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瓷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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