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越来越近了,北京越来越空了,网上越来越热闹了,线下越来越冷清了,越来越感觉,人越大,年味儿越淡,而回忆却越来越浓。
年味都是小时候的:嘴馋好吃,各种美食吃到腻,爱穿新衣服显摆、拜年收红包,买零食玩具等。长大后的年味则是春运来回过程中的各种刷刷刷和养膘:提前一月刷回去的春运票,提前一个月刷回来上班的票,中间几天除了聚会海吃海喝,就是窝在被窝刷刷刷发红包。
小时候的年味儿主要与味有关,各种香甜油腻的美食、零食,鞭炮噼里啪啦后浓浓的硝烟味,而最让让人回味无穷的则是各种年味食物的味道。
从小到现在一直生活在北方,大学毕业前一直生活在农村,小时候, 盼望过年,因为有新衣服穿,走亲戚玩,有零花钱买东西,唯一不喜欢的是杀猪。家里每年都会喂几头猪,过年的前几天要杀猪。小孩子们,对猪有感情,所以舍不得杀。记得每次杀猪,自己都会忍着泪水看着它从圈中被赶出来,众人绑着它,任其嚎叫,从它脖子处放血,猪血放满了一大盘;在给猪放血的同时,会从猪的肛门里用打气筒打气,让猪全身膨胀起来,然后就抬到在门前池塘旁早已烧好开会的大锅上,褪猪,最后洗干净后放在大桌上,剔骨分肉。我们小孩子总会要抢猪的尿脬(猪膀胱),用打气筒充满气,然后一群穿着厚棉袄和棉裤的屁孩子争着当球踢。
杀猪的下午一般会煮猪肉和炼猪油,我们通常会在灶前烤火,偶尔会烤红薯吃。大锅煮火半下午,到了傍晚猪肉煮熟了,满锅的猪肉香,弥漫着整个院子,这时大人就让我们啃猪骨头,啃猪肉,直到嘴馋的我们满手满脸的油腻,吃得脑满肠肥,再也吃不下去为止。不知为何,当时感觉猪肉满是猪油香,特别是猪肉炒萝卜,特别特别香,而现在吃猪肉,却没了当年的肉香味,不知是味觉变了,还是猪肉变了,但是记忆却一直不肯变化。
煮猪肉时,会炼猪油,就是从猪肉里提炼出猪油来。炼好了猪油后,家里就会炸麻花与麻叶子,吃起来非常非常的香脆,可以存放很久。麻花就是现在超市里或者食品店买的馓子,细细长长的成扇形,而麻叶子则是像芝麻叶子一样,上面带有芝麻,吃起来比麻花还脆香,麻花趁热时特别好吃,一般放不了多久就会被吃完,而麻花子可以放很久,作为平时的零食吃。
小时候,家里一般不买油,吃的就是杀猪后,从猪肉里提炼出来的猪油,俗称是大油,也就是动物油,非常香,出锅时是黄色半透明液体,长时间放置后,会凝固成黄白的一盆或一罐子固体油,平时炒菜做饭就从罐子里用炒菜铲子铲一些,放入锅中炒菜,吃起来非常香。但现代猪油越来越少见了,也不知是因为猪油胆固醇高,容易让人得“三高”,人们不敢吃,还是其他原因,超市中卖的绝大部分是植物油,很少见猪油的踪影,上了高中时,就很少吃到,直至前几年去女友的外婆家,吃到了猪油炒的菜,有些小时候的味道。女友的外婆时1924年人,九十多岁的人了,到现在一直吃的是猪油,除了耳朵有些背外,身体一直很好。
过年前几天,家里要蒸很多馒头,我们负责烧火,妈妈和面做馒头,然后蒸一锅又一锅。刚出锅的馒头,非常白嫩柔软,吃起来非常香甜。馒头出锅放凉后,放置在大缸里,可以吃整一整个春节和元宵,这样整个春节都不用再蒸馒头了。还有忘记了是在除夕前,还是在元宵节,通常会做“布袋”和枣山,“布袋”是用粉条、萝卜、方块猪肉渣做的,长长的像布袋,香而不腻,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枣山是用枣镶嵌在面盘上蒸出来的扇形大块面食,供奉灶神的,我们喜欢吃枣山上的枣儿,不喜欢吃除此之外的面山,所以枣山一拜了灶神,就会被我们先行偷偷地吃掉,留下光秃秃的枣山。
北方人过年期间经常吃饺子,特别是除夕和大年初一,一天三四顿都要吃,所以母亲一有空就会包饺子,放在高粱秸秆编制成的锅盖上,在春节期间随吃随下。当然饺子主要是猪肉馅的,个大味香,绝非现在速冻水饺和饺子馆的饺子所能比的。现在想起来,想吃不得了,但是记忆中,当时吃饺子吃得太过于频繁,一闻到饺子的味道,胃就饱了,甚至会有些反胃,谁想到长大后,想吃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味道了。
除夕中午吃饺子前,要写对联,当时的对联大部分不是买的,是写的,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在乡邻里非常受欢迎,家里的对联大多是父亲写,妈妈负责做面浆糊,然后我们和爸爸在中午饭前贴上,吃饭前放鞭炮,噼里啪啦响后,弥漫了整个院子的鞭炮的浓烟还未散去,我们小孩子们就会冒着浓烟去找那些哑炮或散掉的炮,把它们收集起来,重新点燃放炮,或者做火药玩,而每次去找火炮就会受到大人们的斥责。
如今,鞭炮声还在,鞭炮味还在,且鞭炮越来越响,鞭炮味越来越浓,愈发刺鼻,但小时候美食的味道,却渐行渐远,怎么也找不回来了,只在每年过年的时候缭绕在脑海里,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