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江山如画。每一次的分崩离析,都代表一个初生朝代的酝酿;而每一个朝代,即使最终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却总有一些东西会强大到历史也只能敬畏。如唐诗、如宋词、如元曲。魏晋南北朝,这样一个夷歌四起的乱世,它的缩影,却是一群人。满目疮痍的时代,却因这样一群遗世独立的人而璨灿。
总觉得魏晋时期的名士,只适合白衣和青衫。白衣胜雪,淡然出尘;青衫磊落,洒脱不羁。但转念一起,真名士,自风流。这些人啊,即使是尘满面,鬓如霜,短褐穿结,箪瓢屡空,依旧是落拓潇洒,笑傲江湖。
嵇康是魏晋时期有名的美男子。但他并不同于世俗男子的漂亮,他的俊逸,近乎于神。官场黑暗,他便彻底远离。天人之姿,却甘愿在洛阳城外打铁。一杯浊酒、一曲琴歌,逍遥世外。丰神俊朗,风采卓异,这样的人,不是每个人都有气量去包容。晋文王司马昭,看不得嵇康的特立独行,想要置他于死地。嵇康赴死的时候,神色从容。他生命的绝唱,是一曲《广陵散》。他说:“我死以后,《广陵散》就要绝传了!”因这一句话,当时就有三千多太学生上书朝廷,请求拜嵇康为师。嵇康只是一介布衣,之所以三千太学生请其免死,全在他的“龙章凤姿”。“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嵇康简单又直率,热烈如赤子,世无其二。
另一个着名的隐士是陶潜。“陶渊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饥则扣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迎客”“古今贤之,贵其真也”,同样以豁达着称的苏轼这样称赞他。面对暗流汹涌的朝堂,便是他内心激烈斗争的反映。然而究竟是名士,即使不像嵇康天人下界一般,也不是寻常人能比得。既然内心犹豫,既然还有不甘,那便重新入仕,拨开迷雾,看清自己心之所向。一次不行,那便两次、三次......我适合官场的勾心斗角吗,?我甘心隐居在荒郊野外吗?我该入世还是出世?终于,明白了自己,看清了自己。“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这一次,是毅然决然,要做那重返自然的林鸟。至于在追求本心的过程中,那些诋毁的言论,都可抛诸脑后。故作姿态?我坦坦荡荡,寄情山水,何需束缚心灵,做姿态与你这等不相干人看?人生在世,有多少人能如陶潜一般不顾世俗眼光,淡然做自己?再或者,有多少人有他这样不断剖析自己以获得清醒认识的勇气?
这样的人在现在或许很难找,但在魏晋时期却是一抓一大把,那时的文人,总让人惊艳。他们可以携琴带酒,把酒言欢;他们可以归隐田园,躬身耕作;他们可以扬眉谈笑,心境从容......仓夹嘉措说:“这世间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但对于他们,这世间没有什么可挂念的,仿佛恰逢其会,游戏人间。
再也没有一个时代的人能活得如此精彩,如此纯粹,如此激烈。
魏晋风骨,是天地间不绝的一缕《广陵散》;是南山下淡雅的一簇野菊花;是穿越千百年的时光,依旧深深如诉的永恒。
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千古江山,才晕染了魏晋这一世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