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生命中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在哪里?我的在乡镇(官方通称:基层)。
进城
当我踏出越野车的那一刻,我真实的感到了热。每次回城,都是这样,在高寒地区工作的人总是穿得很厚,一到城里首先干的就是脱衣服。
我抬起有些酸麻的两条细腿(五个人挤在车的后排,腿都坐麻了)提着两个挤得皱皱巴巴的大袋子刚走进行政大楼,守门的大叔马上就问:“你找哪个?先来登记。”他用警觉的眼光审视着我,这让我很不舒服,看样子他是把我当成来上访的农村大姐了。也难怪人家误会,穿梭在这栋楼里的那些姐姐甚至伯妈们都打扮得美美的,相比之下我的确有点暗淡无光:加班熬夜没有午睡,披头散发,面色憔悴。
眼看就快下班了,我只好跑得屁颠屁颠的直奔目的地交资料,胖子见了我挪动了一下他那像糯苞谷一样饱满的身子,冲我灿烂的笑了笑,我顿时感觉他“轰”的一声炸成了一颗可爱的苞谷花,门口遇到的小郁闷顿时打消。每次看到这里舒适的办公环境,我就期待:要是我们乡镇每个办公室都有空调都铺地板还有热水那该多好。
喝酒必修课
在乡镇,喝酒是门必修课。喝酒是人与人之间交流感情的一种重要方式,喝的大多是自酿的土酒,价格不贵喝倒为止。你帮老百姓办了好事,他心里高兴,诚心请你喝酒,你要不喝就是看不人家,影响党群干群关系,不利于工作的开展。记得有一次,我们帮一个老大爷解决了纠纷,大爷很好客,硬要请我们喝酒,盛情难却大家只好喝了,喝完后场面颇为滑稽:一个处于二飘二飘的“半仙”状态走路像台穿路车;一个脸红脖子粗,像只被打败的火鸡;还有一个脸蛋红嘟嘟的睡得像个胖娃娃,另一个眼睛发花踩在了一堆大便上,我感觉胃里的东西就要呼之欲出:“稳住、稳住,好不容易吃进去,怎么能轻易吐出来。”好在,第二天我们又是精神抖擞的一帮人。
我所在的乡镇又偏又远,幸而每天还有几个人卖菜,除了赶场天一天也看不到几个人,打牌成了最大众的娱乐活动。年轻人业余时间大多玩电脑,中老年下班了三五成群的打牌。
忙碌的蚂蚁
在乡镇,最繁忙的莫过于党政办公室,大事不多,杂事不少,电话总是响过不停,自己常常是又当将军又当兵。办公室的人永远都是不够用的,但6个人可以做得下来的事,3个人同样也可以做得下来。任何一个领导都可以来办公室随便指使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干活,事情总是源源不断的来,所以办公室的人常常要将两条腿的功能发挥到四只脚的速度。长期下来,工作人员办事能力以及抗打击力堪比“小强”,彪悍的人生从来都不需要解释。但办公室多是以做文字资料为主,所产生的成效“虚”多于“实”。事情再小也需要人去花时间去做,每个人都像蚂蚁一样繁忙,但却拿不出多少实在直观的成果,尤其是别人问我们一天都干了什么,我们回答处理文件、做材料、搞卫生,别人很淡定的说,你们就干了这么点事时,感觉很尴尬。
苦逼的计生
早上六点我终于停止思想斗争痛苦万分的爬出温暖的被子跟随计生人员进村“抓对象”,趁“对象”还在睡觉将她们送去做手术。
带队的是一个刚分管计生的男领导,他很快抓住了一个女对象,那对象干脆把衣服一脱,男领导的手正好按在女对象的敏感部位,放不放手都不行,他憋红着脸大呼:“快点,快点”。女对象的丈夫抬着锄头冲出来进行反抗,情况危急,整个计生组的人员一起上前,三下五除二制服了那个男人,宁静的乡村大清早就上演了全武行。我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搞计生,真老火。事后,大家都笑话男领导不行!好在,现在人们对生孩子不再那么狂热。
上与下
作为最低级的行政部门,上级的一个文件,下面总是要忙很久,简而言之: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有时今天下的文件,明天就要交资料,而且没得商量。
最令人讨厌的莫过于年终考核,大大小小几十条,有些在乡镇根本无法真正实行。这让大家不得不怀疑:上面是不是觉得乡镇的人一天闲得慌,给我们多找点事情做?制定考核标准的人应该全都下基层按他们自己制定的标准干一年试试。但终究是无可奈何,只好愤愤的说:“哼,等哪天我们去了他们的上级部门也要好好收拾下他们。”我们在下面对老百姓要热情认真,可我们自己去上级办事有时却要遭别人的白眼,投诉又不太现实只好搬出阿Q的精神胜利法进行自我安慰:这个婆娘肯定是更年期提前!
现实与爱好
已经晚上12点,我还是找不到感觉,爱上写作,便注定要受折磨,一篇文章想了一个星期还是无从下笔,我一个人走在空落落的街上,天上下着扑簌簌的雪。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没有文件,没有消息,甚至连坐的位置也没有,可我的心里还是迫切的想写点什么。这大概是:因为爱,所以忍耐吧。当一个人真心的爱上一件事,就像爱上冬日里盛开的那朵温暖阳光,让人不顾一切的沉迷。
我坚信:好的素材来源于基层,唯有鲜活的东西才有永久的生命力。我迫切的希望能了解更多的东西,但机会并不多,要想搞好宣传工作着实不易,自己主动申请下队,被拒绝那是常事,对于写的文章多半石沉大海已经习以为常。虽然永远站在聚光灯外,相机里、文章中都没有自己的影子,但还是会感到自豪,这感觉就像一个裁缝看到别人穿上了自己做的嫁衣。
苦与乐
比较开心的是下队,仿佛关在笼中的鸟儿终于飞了出去,就算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认识不同的人,了解新鲜的东西心情也会愉悦。除了检查工作我们很少能看到市里的领导,究竟谁是谁通常搞不清楚,通常能见到最大的领导莫过于我们乡镇的书记。
现在,我很饿,作为一个小“吃货”,无数美味的东西扇着小翅膀在我眼前飞翔,但天一黑本来就不大的街上几乎全部关门,而且没有运营的车辆,吃的没有,冷空气倒是很多,只好多喝水忍到天亮,这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严重的物质匮乏,使这里成为攒私房钱的好地方。
尽管如此,许多在乡镇工作的人还是不想进城,因为这里比较自由,不必像市级机关部门那样每天老老实实坐到规定的时间,无聊时,还可以相互串门开玩笑,下班了同事朋友总要在一起玩,感情越来越深厚,周末回城像次小旅行一样居然有点新鲜的感觉。
城市与乡村
在乡镇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忙碌了一天后几个同事待在办公室聊天、上网、看电影、吃东西,到了想睡的时候回到宿舍躺着或者看点小说,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在冷清的乡镇没有什么丰富的物质资源,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诱惑,内心反倒平和,并不觉得寂寞,而在繁华的城市,处处都充满了聒噪,到处都叫嚣着孤独,尤其是到了周末,自己窝在家里居然不知道干什么。
在乡镇待久了,慢慢的喜欢了那种与世无争的宁静,爱上那种在宁静中睡去,在宁静中醒来的感觉。尤其是周末时,自己在床上静静的躺着,不染半分尘埃,不受半点烦扰,听着鸡鸣狗吠,享受着时光安好。我希望能有一所房子,面朝大山,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