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大家都知道郁秀的小说《花季雨季》,据说是描写的是深圳特区青少年的成长的。其实,郁秀描写的那个地方还属于深圳关外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特区。真正的特区是指四个关内区,即“南山”、“福田”、“罗湖”、“盐田”。关内区和关外区之间设置隔离带,俗称“二线关”,(深圳与香港的隔离带称为“一线关”)。通关需要持边境通行证。
飞机在宝安机场降落,再坐一段车,到了南头检查站。边检站的工作人员,认真核对了我的身份证和通行证,挥手准予放行。我立刻如释重负走向了特区。
我住的地方位于深圳的南山区,因它所辖的地区有大小两座山,分别为“大南山”和“小南山”,故而得此区名。诗人陶渊明估计怎么也不会想他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在1600年后居然为这个区作了一个美丽的注脚。
到了职工宿舍,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光板床,便去商场买被褥。营业员居然不知道什么叫“褥子”,听到我说的这个物件,面面相觑。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地球人,我只好说“床单”,他们才恢复了常态。我特意选了一条最厚的棉质床单,郁闷的回去了。事后,我发现在这么热的城市里把床铺弄得太厚反而不舒服。虽然头两天确实不习惯。(后来,所在公司买了席梦思,日子才好起来)
第二天,坐公车去找公司。车行至半途,突然看到了“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著名标语。我感慨万千,这个大逆不道的口号自改革之初提出来就一直在质疑声中存在。就我来看,什么钱呀,命呀的,确实过于“实惠”了。不过,当年的中国人尚在温饱线上挣扎,让他们喊出底蕴深厚的口号也不现实。当然,今天的深圳也确实到了更新发展思路的时候了。
车停在蛇口码头,我坐过头了。既来之,则安之。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是深圳湾,过去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南中国海终于真实的呈现在了我的眼前。在此之前,我一直有种奇怪的错觉。认为自己只是在北京周边的一个小城市里,直到看见大海的那一刻。不过深圳湾环境治理不太好,远远闻着就有一股不健康的气味。比起与它遥遥对的大鹏湾确实差远了,那里的海水适宜游泳,深圳的著名海滩景点“大梅沙”和“小梅沙”就坐落其附近。提到大鹏湾,我说一下它名字的由来,深圳地区有一座历时600年的“大鹏古城”,保存的最为完好。深圳又名“鹏城”即源于此。因此大鹏湾的得名也就不言而喻了。
邻近中午,买了一份快餐,首次发现在深圳不管多便宜的快餐,都是带汤的。南方人真会享受,不像北方人,不过这几年,北方也学南方了。说到吃,当时我所在公司只提供我们午餐,其他两餐是需要自己解决的。于是,我开始在宿舍周边察看早餐点。看到一处买包子的,我上前便问:“你这里卖什么馅的包子?”对方是个老头,答得倒也简单,“肉馅的”。可我要的并不是这个结果,于是进一步探问:“什么肉?”这下糟糕了。老头警惕的看了看我,迟疑半天后才挤出一句:“瘦肉!”我瀑布寒,心想,他该不是认为我看黄秋生的片子看多了吧?只好再次耐心的问:“猪肉的还是羊肉的?”他听后,才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当然是猪肉的了。”天哪,这么费劲,我想。
深圳的交通还是很方便的,小巴士很多,且可以随时随地招手停车。不过这样也有安全隐患,有一次我等公车等不耐烦了,就叫停了一辆小巴士。我的一只脚刚踏上车,它就立即开动了。我立即像陀螺一样在车外打了几个转。吓死我了,追上车,看到车里的人都在笑呢。真是可恶!在车上的我忿忿不平,但毕竟众怒难犯。可到站后,我的一个无意的举动却报复了他们一下。下了车,立即掏出钱包,拿磁卡打路边的公用电话。车上的人看在眼里,马上触电般的检查他们的身上的钱包是否安在。这下轮到我在车下笑了。当然,这个城市带给人的安全感可见一斑。
深圳的环境也很好,公路上均有绿化带。路两边的楼盘也干净如新,像画一样美。经济特区是个东西狭长的地域。我所熟知得主要的干道有深南大道,滨海大道,滨河大道。其中深南大道东西二十公里,很多著名景点都在此路两侧,如深圳大学,科技园,华侨城,竹子林,香蜜湖,中心区,中心公园,上海宾馆,华强北(赛格大厦),大剧院,地王大厦,东门,文锦路等,由于此路几乎横贯深圳,可能以后要改名为“深圳大道”。滨海大道沿着深圳湾行进,如果视力好的话,可以看到深圳湾对面的香港。当然,走滨河大道就不必如此费劲了。透过高大的铁丝网,你会看到鹏城和香港只隔着一条深圳河。此河比北京的护城河还窄。放眼望去,对面是荒凉的秃山,不见人烟,比起这边的繁荣,简直是天壤之别。
南山区在深圳人眼里只是郊区,最繁华的地方还是在罗湖区。赛格大厦和帝王大厦这两座深圳最高的建筑物就挺立在这个区。和同事逛赛格大厦,主要是在游戏软件的展位旁逗留。当时,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咱们携程的深圳分公司也曾在这个大厦里落过户。帝王大厦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有一幅众人皆知的巨型的邓小平画像。慈祥的老人双眸深情地望着远方,背景是繁华的深圳都市。看到此,我当时就有个疑问,为什么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安排这么巨幅的小平画像呢?
事后得知,据说画像附近有个和邦酒店,是个烂尾楼,不能继续动工,一动工就出事,且晚上常有异光出现。连三无人员也不敢借宿那里。被誉为深圳四大邪地之一,安排老人坐落在此,原来也有镇邪的考虑呀。说到这里,那其中它三块邪地呢?我只能承认自己太“幸运”了,因为其他三处中有两处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首推,深圳大学。那是深圳最大的一块邪地,校园内常有诡异的事情发生。当年在这块地方上建大学,正是想利用大学生的血气方刚来压邪。这里离宿舍很近,我常到这里来散步。当时不知道,现在想来,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为驱魔作了一份贡献呢。另一个邪地,是深圳的“中银大厦”。那个大厦被涂得红灿灿的(估计是为了辟邪),和周围景色极不搭配,因为传闻楼内有多起闹鬼事件,该写字楼的空置率竟达到了70%以上。我曾在这里接受过保险经纪人的培训,现在想想都出冷汗,自己居然在那里学习保险!真是一点也不保险。
最后一处邪地是仙湖公园,我没去过,就不介绍了。提到深圳的公园,一律都是免票的,这点做得非常不错。最著名的公园是莲花山公园,位于福田中心区,我曾在那里的草坪上放风筝,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放风筝,记得它攀升得非常高,以至于我不得不续接风筝线,直至最后,我恨心剪断了线头,任它高飞。公园主峰的山顶广场中央,矗立着邓小平阔步铜像。我在深圳那年,邓公已经去世六载,深圳的经济正处于严重的徘徊期。同一年,一篇著名的网文《深圳,你被谁抛弃?》,在这个城市广泛的流传。文中流露出了一个深圳人对深圳前途沉重的忧思。这让我想到,深圳的南山区还有一个“中山公园”,是纪念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先生的,里面有世界上最大的孙中山塑像。塑像后面刻有孙中山在革命失败后勉励自己的话“吾志所向,一往无前,愈挫愈勇,再接再厉……”,看后很是振奋人心。我想,深圳作为改革开放的先行者,在经济发展遭遇挫折的今天,也是最需要这种精神的。
03年2月,在北京过完春节后,我又返回深圳。这一回去,才发现气氛相当严峻。同事们都在紧张的讨论一个叫“非典”的东西。虽然,当时的相关部门并不认可它具有传染性,但风闻广州已经接连有不少人为此丧命,而且每天都在增加新的数字。不知听谁说熏醋能起到预防作用,我和同事们马上把宿舍整得像个醋罐子一样。白醋的市场价,最高居然卖到了200元一瓶。我真是后悔,早知道,从北京批发些白醋过来都能发财呀!感冒冲剂也成了走俏品,那些天里,我到附近的药店买,店主居然让我预约并要我留下电话。天,莫非真的到了世界末日?
20多天后,我踏上了北归的火车。那时的我已经没有闲情与同事讨论“深圳被谁抛弃”这类茶余饭后的问题了。最起码,它是被我抛弃了。随着火车徐徐离开罗湖口岸,我也就此结束了在深圳的日子,开始人生的新篇章。这个南国小城与我同龄,我们曾经一同出生,也要一起成长。我想,它也会像我一样经历阵痛后走向新生的。愿上帝保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