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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点

  之前一段推敲词句的时日,上学沉默地观察每个人不同的表情,想着组织文章结构的一大段思想。逐渐到后来,每一次的上学旅程都是自己跟自己的对话。这种用支持世俗的躯体和支持纯净的灵魂一起的辩论赛,无论是哪一方,它所说的措辞一定是我从心里强大的迸发出来的。无所顾忌的说。

  “诶?你说错了!结果绝对不可能是这样子的。”

  “我说的一点也没错!不用你打断我。”

  无论是哪一方,它永远都希望自己比别人固执。

  我记得这段对话好像从什么人的嘴里说出过,那又是什么东西像雾霭一样一滴水滴一滴水滴地聚集成面前这样看不清后面真相,那它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聚集的呢?

  “诶,你知道吗?”

  “我?我怎么知道。”

  用理直气壮故意逞强的语气直接中断了遐想,微挑起的眉梢,闭得很浅的眼眸,一大片的阴影在睫毛下延长出一抹青墨。标准的小女生生气时,争吵时,对对方不屑的表情,嘴巴往下弯成倒挂的“U’”。

  一直不断的内心矛盾后,遇见了水泥楼后微从树桠中露出一角的学校,乖乖收起小女生的纠结情怀,以及无中生有、无理取闹的坏脾气。一阵下坡后,刹起车发出锐利刺耳的声音。

  以上这些场景是由起先的狭隘的,抬头只可以望见一小方没有阳光的天空,夹杂着水泥统一的铁灰色,在早上清凉如水及中午温热中不停搅匀,逐渐并越发的变得理所当然。

到后来骑上那一段笔直的,甚至连拐弯都吝啬给予的马路,像极了一个箭头,直勾勾地指向你的心脏。路的两旁都是南方针叶林,枝桠处因了没有完整的釉质绿叶,所以只模模糊糊地,像水沾得太满的画笔,落在纸上各自绵出毛毛的边缘,没有了层层叠叠向上的感觉,只是在黄昏轻描淡写,但又反复氤氲下变得无限温暖。

  最后骑上学校外墙的一条年轻马路,明亮的灰色调子,短短地铺到后门便戛然而止,以下就是一段意犹未尽被树林掩住了远方的泥土地,很轻的天穹在视线里明媚地调动阳光的长短。可以用“像水一样清澈”的比喻句来很生动地形容。这三段风景可以完完整整地毫无保留地给它们安上“青春”这个代词。

  马路总是给人以无限遐想,观世态百疮,因了青春给双眼蒙上另一层与常人不同的色彩,一方天圆就变得千奇百怪起来。

  每天例行到校后,桌肚里依旧是晚自习时老师发的试卷,手指清晰地染上试卷的灰白,一圈一圈围着指纹捆紧,格外宿命。从同桌那借过完整的答案,被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平时好强的我只是愣了愣,头埋到试卷上,手握到笔尖处,扭曲骨头一样卑微地复制答案,想说些什么表示我已经忍她很久了,可是在话的尾巴处挂了一根小绳子,什么力量把它拉进了深渊,直到腐朽也未能见阳光

  日复一日的相同动作由纸上一横一话地从墙层脱落下,像在空白档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同一个字,枯燥。

  昨天傍晚的音乐频道正在播韦礼安的《阴天的向日葵》,是用黑白手绘动画拍成的MV。我像是向日葵,永远向明亮的太阳至死不渝的旋转。别担心,我只是遇到了一点点阴天。我相信,很快就会过去的。

  很快很快

(2)

  多半些时候,我会认为我是个孩子,应该讲孩子该有的话语,应该笑孩子该有的笑,那种快乐得像长出了花的草地,一目了然的简单。

  街边静放了三年未动的木板,永远是伫立了满边沿的法国梧桐树。偶尔清晨阳光未上场时从小巷里传来某个老爷爷,穿破风霜,肠传尘埃的声音。夏天总可以在墙角发现一队的蚂蚁然后跟踪他们去我不知道的地方。听到老弟不安分的叫买东西时,想到最近通货膨胀,被我上了几堂经济学。总在出门时想起头发未整理好,胡乱地抓了几下算完成。

  从街边店铺传出早餐味温暖且腻人的诱惑,渐渐被车甩在了身后,就像以上这些常见的杂乱的画面,在回忆里加工,剔去了锋利的锐角,像极了单一的色块拼接而成,却有了极为明显的轮廓。这些温暖的镜头,可以用七堇年的比喻句:像欧洲电影的高潮过去一般,恬静而平和。

坐着火车看窗外那些回忆以美丽的姿势从窗沿过滤掉。

  我已经走过了十四个春夏秋冬,前一秒抬头说话的动作成了铺往未来的一石地基。和以往有了许多的差别。,我经常觉察到自己早已远离了被称为孩子的岁月,只是我抓住了它的尾巴而已,不放开,不让它走开。

  在家门口偶尔会发现哪个粗心的小孩丢失的红领巾,落魄地被风吹到墙角,直到一个星期或是更久的以后,它再次被我关注时,已染上了一层又一层覆盖的污垢,混合着鲜亮的底色。不是没有想过拾起,只是我已不是可以挂红领巾,在课堂上手举得很高的好孩子了。

  童年迅疾,待到夕时重拾,回头相望,全是过往。

  “这样,应该不算是孩子了吧?”

  “嗯……当然不算。”

  没错,不算了。

(3)

  养成了将人拒之千里的习惯,以往两人一起走时,当中有一个人没有说话,气氛都沉寂得可怕。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想许许多多的事,即使别人尴尬地转头试探我是否生气了,也都是一副抿着嘴角,目光冷淡的样子。

  一个人想心事,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看文章,直到被那些话语不停软化,磨钝了刀尖,留下一些不知是同情自己还是同情别人的泪,一个人仰头喝下一大杯开水,喉咙永远像是干燥没有润性的泥罐,水一旦经过就“嘶嘶”的疼开,填不满一条条河床。一个人像只变不成蝴蝶的毛毛虫,慢慢地爬过有青苔的台阶,爬过有低矮围墙的小路,爬过树根,向上行走。

  天气在深冬时分,意外地晴朗起来,白亮的光线从一个小点向四周扩散,像极了诗篇圣洁的传奇,由明镜反射形成跳跃的要烧灼开了的光圈。右脚边绵出黑色的轮廓,夹杂着蓝色透明的色晕,细腻地画着好看的形状。

  黑板安静地铺满苍白的板书,小小的甲壳虫沿着窗檐停停顿顿地爬行,阳光流泻,课桌各自慵慵懒懒地以自己的姿势拉长出一条发光的影子。墙上黑色的广播喇叭,窗户被笨拙地修饰出规范的图像。少年削瘦的身影跃起接住篮球,风把衬衫吹出泡点。

  “诶,元旦要选什么节目表演呢?”

  “……”

  “说话阿。”

  “别烦我了好不好。”

  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提醒,别过头去,烦躁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地闹腾,却在转头的一瞬间,撞见刺目的屏幕,眼睛疼得流下泪。花很多时间想别人认为是牛角尖的问题,习惯低头看地面灰色调的马路,走廊的排名榜上用宋体字打出知道的或不知道的人的名字。到底是什么,让我们之间延出了一个个长长的台阶。

  教室墙上的半期考考场号被人撕去,只剩下一角,残留一两个不完整的名字。等到再次拿着准考证,咬着笔,晃晃悠悠地对着时,已经是期末考了。就这样,间间歇歇,对过了八张时光。有在考试时,忘了带历史书,找后桌借来飞快抄下答案的例子,从此养成了考试前一个夜晚把时间表背下来的习惯。

  有些时日,是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它流去,却力不从心。剩下最后一折的初中,过早地唱起《骊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也许,以后重新铺张回首,眉目清晰且理智地责怪自己的任性和幼稚。那么,请允许我按照自己设定的路走下去,即便以后将这段过往以字正腔圆的语调复述出来。

  离平安夜还有21天,那个有圣诞老人和长角麋鹿的夜晚,极富浪漫的西方色彩。昨天在春艳姐的帖子“从今以后”上看见很多人跟帖,大家都希望新的一年可以成为一个好孩子。踏着冬天,逆着光,从流金里走来。

  那么,从今以后,做个安安静静的女生吧。

(4)

  前些日子看日本动漫时,发现女孩仰头看太阳时,眼里有明亮的反光,像极了一朵花褶皱的叶瓣对阳光说的密语。在落落的书里看到那个光圈叫做茫点,没有固定的形状,随阳光长短旋转而变幻明暗。

  茫点,在眼眸黑色的瞳孔里挣扎出明亮的白皙。像这么多本该安分逝去的事情,我却残忍记住,并且潦草粗糙地写下。藏在茫点里,由阳光看穿,落到视网膜,温暖,不朽。

  青春就是骨节拔提时,疼得要命的一两天。这些应该让阳光编织,纹理明晰,反射,覆盖黑暗,没有聚焦。

  茫点,大概且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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