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平凡小事

      五月。初夏的气息浅浅弥漫。空气中酝酿着一股淡淡的酒精气息,混合着汗水、尘埃以及城市的喧嚣。

      拥挤的公车上,妹妹和她的同事正聊得火热,工作上聊不完的话题让她们兴奋得眼睛散发光芒,从吝啬的老板到难缠的顾客,用每一件小事引起彼此的共鸣。

      她的同事——一个十九岁,身材高挑纤瘦的女孩。她的皮肤微黑,身上穿着条纹衬衫,水蓝色牛仔短裤,朴素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像刚从初中校园里走出来的学生。  

      我们先到了批发市场逛了许久,希望可以买到物美价廉的衣服,从一楼到三楼,往来穿梭的批发商家,遍地堆放的货物,以及那吵闹的讨价还价声,让人心绪烦躁。好不容易看上了几件衣服,但店家见我们只是买几件而已,顿时态度急转,要么调高价格让我们知难而退,要么态度傲慢,言辞无理。妹妹同事挑中了一件衣服,但价格却有些高,她犹豫了一会终是将衣服放下,我心中颇积了些火气,本来说好如果大家挑到合适的就一起买下,与老板砍个批发价,但辗转数次,几乎要统一意见的时候,妹妹同事总是中途退出,让我感到格外扫兴。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我们依旧两手空空,我下午还要坐三个多小时的车赶回B市,因此心中十分焦急,我这次来A市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添置夏天的衣物,此时若是两手空空回去,叫我如何甘心。我的耐心最终耗尽,于是撇开妹妹和她的同事,赌气似的独自买了几条休闲短裤,当然价格也高出了批发价格许多。转出批发市场,只见妹妹同事站在一个小摊面前,买了许多油炸的食品,那些食物用保鲜袋装得整整齐齐,堆放在白色的泡沫箱子里,颜色微微发黑,似乎摆放了很久。她招呼我和妹妹一起吃,我实在没有胃口,便婉拒了她的好意,但心中还是生出一缕感动。我这才真正与她交流起来,谈话中,我得知她虽然只有19岁,但已经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我当时惊讶得差点合不上嘴巴。心中暗自唏嘘,当年自己十九岁的时候,仍在高中与题海奋战,过着“天真烂漫”的“三点一线”生活,而这十九岁的女孩,却已为人妻,为人母。在说到儿子的时候,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我却感到难言的辛酸,这本该在校园中无忧无虑的年龄,却过早地进入成人的世界,在油盐材米醋的斤斤计较中,在孩子的啼哭声中磨灭了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春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

      作为“礼尚往来”的推崇者,我也买了一些零食和饮料请她吃,她格外高兴,亲热地唤我姐姐。在商场中转了许久,偶然发现一家牛仔裤专卖店大甩卖,店内的裤子无论尺码,一律都是25元每条,我们都显得格外兴奋,妹妹同事也为自己挑了一条,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其实长得挺清秀的,就像山脚下绽放的一朵桃金娘,散发着淳朴与野性的魅力。可是当店长找还她50元的时候,她却突然严厉起来,坚决要求店长另外换一张,那店主脸色不善,沉着脸说,没零钱。只有这一张了,爱要不要。眼看就要起了争执,恰好我也挑了两条裤子,便用自己手上的一张50元钞票和妹妹同事手中的一张交换了,再将那50元付给店主,这才了结了纠纷。离开这家服装店后,妹妹同事这才说到,那张50元是假的,她用手一摸就发觉了,那张纸币薄得像手纸一样,中间的银线完全看不见。我心中“咯噔”一下,若是当时先付钱的是我,那张假币到的就是我手中了,而我却不一定能觉察出那是一张假的钞票。我不禁对这个女孩刮目相看。虽然我们都知道一些辨认伪钞的基本常识,但当我们真正操作的时候却不一定如她那般清晰快速地反映过来,这才是我佩服她之处。

       在男士专卖店门口,她停了下来,极其认真地挑选着,并征询着我们的意见,她说,她要给自己的老公买一条裤子,说话间,笑意盈眉。那一刻,我知道,这是一个幸福的女子。过了很久,她终于挑好了裤子,爽快地付了钱——85元,她却没有一丝的犹豫,尽管这个价钱比她之前看中的每一件衣服价格都要昂贵。回去的途中,她又在一家儿童鞋店门口停留了许久,她怜爱地抚摸着一双双小小的鞋子,说道,可惜了,她儿子的脚好小呀,这些漂亮的鞋子暂时都穿不了。不知为何,我当时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这是一种心酸而羡慕的感觉。在我看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大孩子而已,却已经肩负起承上启下的重任,但她却是一个爱别人和被人爱着的女孩,有一个温暖而稳定的家,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能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的丈夫,即便她平凡得如同大千世界中的一粒沙子,却活的精彩,活得快乐,有自己简单却又充实的生活,让我这个至今依旧漂泊不定的浪子格外羡慕。

        分别地那一刻,她下了公车,刚走开几步,却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对对我灿然一笑,挥着手,叫道,姐姐再见!一瞬间,这个画面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之中,白色耀眼的阳光下,如桃金娘般艳丽的女孩那快乐的笑容,美得让人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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