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傻人有傻福,这句话一点都不错,比如我们的富贵同志,三十好几了,先天弱智,偏偏却娶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故事发生在一个贫穷落寞的小山村里,当年他娘生他时难产,接生婆请了好几个,硬是没辙。最后没办法了问他爹要大人还是要小孩,他爹急得死的心都有了,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孩子,谁不想都要啊。他爹在旁边难舍难分时接生婆下了最后通牒,只能要一个,快点决定,晚了一个也捞不着。他爹一咬牙就要了富贵。从此富贵他爹一个人就靠在山里帮人打石头挣点钱凑合养活着富贵。
转眼间富贵三岁了,他爹可就发现问题了,这孩子能跑能跳,就是不能说话,一跟他说话就知道咧着嘴笑,以前听说过有的孩子开口晚,也没太当回事,可是现在可不行了,村里人可都看出来了,谁都知道张老汉舍了老婆换来个傻儿子。他爹坐不住了,翻箱倒柜的找出这两年攒下的所有钱,“傻不傻你们说了不算,我得进城找个好大夫看个明白。”时撂下这句话,背着富贵出山了。
回来的路上,张老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哆嗦着两手把富贵举起来,照着一块石头刚要摔下去,一抬脸看见富贵脸上还挂着傻笑,当时就心软了。“你说我要你干什么?你娘为了你白死了啊,我咋就摊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啊,造孽啊!”张老汉凄厉的哭声回荡在山谷中。
毕竟虎毒不食子,富贵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回到村里张老汉照旧打石头,而且还比以前更卖力了,张老汉心里总寻思着多攒些钱,给儿子将就说个媳妇,等到有一天天自己不在了,也有个人替自己照顾儿子。
富贵长大后,长了一副好身板,每每天乐呵呵的跟张老汉进山,重活轻活也不挑,天天忙了个不亦乐乎。张老汉看着儿子大了,自己一天如入一天了,趁着有俩钱,就开始寻思给富贵找媳妇了。
想的倒是挺好,是谁家的姑娘愿意跟一个傻子过日子,张老汉托媒人忙活了大半年,一家也没说上,最后人家媒人不干了,这些日子没干别的,净是替这爷俩挨骂了,这事就算暂时的搁下了。一晃又是几年,张老汉也眼看着儿子三十好几了还没媳妇,就求媒人帮忙想想办法,就是打上自己的老命,也要换个儿媳妇回来。最后媒人给支了一招,找个比咱这更穷的地方,去领个吧。
两个月后,张老汉做了一件这辈子最光彩的事,他真的为富贵领回来了一个大姑娘,全村人都争着出来看,反正村里再也找不出这么俊的姑娘了,在大火羡慕的目光中,张老汉按首挺胸的宣布:明天就请全村人喝喜酒。
姑娘叫桂香,二十出头,长的那是一个漂亮,人也老实,就是在老家嫁不出去,为什么呢?原来这姑娘在五岁那年被村里的一个变态老光棍用一块玉米面饼骗进了家里想要强奸,小姑娘哪见过这场面?被吓的哇哇大哭,被过路的邻居听见了,把桂香救了下来。从此被添油加醋的一传十十传百,桂香就落了个坏名声,谁家的小伙子都不愿意娶桂香。正好张老汉来找儿媳妇,桂香爹就把桂香交给了张老汉。张老汉原本是想来了就得跟人家买点聘礼什么的,没想到人家非但不收还陪送了好些钱。当时张老汉寻思这姑娘会不会有啥毛病,回来一路上也没发现什么,也就放心了。张老汉可不知道桂香小时候那回事,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会把桂香领回来的,毕竟自己不说,也没别人知道。
第二天,这两口子刚拜完堂,张老汉当着全村人的面扑通一声就给桂香跪下了,桂香扶也扶不起来,只好也跟着跪下了。张老汉哭着跟桂香说对不起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毁在自己儿子手里了。桂香老实,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个劲的哭,自打他看见富贵后就一直委屈着。在经过张老汉这么一说,眼泪哗哗的就止不住了。村里来喝喜酒的街坊们看到这场面也忍不住,好多人都在那抹眼泪。这时就一人还在那笑,那就就是富贵。自打他生下来就一直在笑。富贵看着眼前对着跪了俩人就夹杂不清的喊了一声刚学来的话:“夫妻对拜”。
富贵婚后张老汉拿桂香跟自己亲闺女一样,桂香也知道拜过堂的事实是改变不了了,也就认命了。每天张老汉领着富贵进山打石头,桂香人也勤快能干,天天就在家种地,闲时就做点针线活,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就这样安稳的过了两年。
这天张老汉又领着富贵进山了,钻好炮眼后,开始放炮,这次六眼炮只响了五眼。当时技术不发达,还没有安全雷管,哑炮是正常现象。按照规矩所有人轮流起炮,这次又轮到富贵去起炮了。每次轮到富贵时都是他爹替他干。半小时后,张老汉熟练的端起一碗水走向炮眼,这时别人都得躲得远远地。起炮这事他以前也干过,先用水泼进炮眼里,然后再把炸药给掏出来,再泼一遍水就算完事了。一般半小时后还不响的炮肯定是导火索截火了,泼水只是例行事件,没太大用。就在张老汉走到炮眼跟前举起碗刚要泼的一瞬间,轰的一声,哑炮响了,张老汉连同那只碗当场就被炸成了好几半,富贵还高兴得一个劲拍手,石场的场长一看出事了,赶紧叫人把张老汉炸散的尸体寻回来。找个人跟富贵抬着回来了。
张老汉一抬回来,家立刻就乱了套了,桂香哭得死去活来,富贵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一边傻笑。石场里给了一些钱帮张老汉办完后事就不管了。富贵也没事干了,他爹活着的时候带着他干活人家还敢要,现在谁要一个傻子啊!
张老汉死后,村里的一些二流子、老光棍什么的又坐不住了,白天还好说,天一帮黑就守在桂香家门口,只要桂香一出门就上前调戏一番,更有大胆的半夜睡不着觉来敲门的,把桂香吓得晚上都不敢出门了,富贵也不顶事,整天傻呵呵的满村子乱转着找爹。
桂想不想让富贵出门乱串,可富贵在家什么都不会干,让他烧水烧开了也不知道停火,看着水沸腾也跟着就高兴,好几次差点把手伸进去,都被桂香及时阻止了。时间长了桂香没办法了也就由着他溜达。
桂香心灵手巧,糊了个大红灯笼挂在屋顶上,找人往里面装了个灯泡。要是白天她就出门叫富贵回家吃饭,晚上就亮灯笼。时间久了,只要桂香亮了灯笼,村里人有看到富贵的,就给他一指,“看见没,你媳妇叫你回俩吃饭啦。”“吃饭,吃饭”富贵傻笑着往家跑。
富贵除了打石头什么都不会,桂香让他下地去拔草,他也分不清什么是庄稼什么是草,里里外外所有活全靠桂香一个人。慢慢的桂香家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张老汉死时石场里给赔的那点钱也快花光了,桂香每天早起晚睡的忙活完家里忙活地里,有点空就做点布鞋、鞋什么的小针线活,赶着有进城的,就让人家帮忙捎着卖了换点钱,在加上街坊邻居经常接济,总算不至于吃不上饭。
这天,村长进城回来,就直接奔着桂香家送钱去了,桂香见村长回来了,赶紧让进家里喝水,“桂香啊,今天我帮你往土产店里卖鞋时可听说了,那家土产店老板的儿媳妇的急病死了,人家想着再找一个,我看你挺合适的,下次去帮你说说?你说你跟着富贵一辈子也就是受苦受累的命了,别傻了,趁着眼前有这么个机会,不如你就嫁过去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桂香抹着眼泪,半晌开口了:“村长,你的好意我心里知道,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富贵没人管啊,我来时我爹就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这命,我认了。再说了,我拜堂那会全村人可全看见了。我公公那一跪可不是白跪的啊,你说我要是就这么走了,还有脸活吗?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帮我打听打听,看看富贵这病还有的治吗?再怎么着,你好歹帮他找点活干也行啊。”
第二天,村长发话了,谁家又干不完的力气活就找去富贵,有钱的给点钱,没钱的管顿饭,能帮多少帮多少。
虽然村长交代下来话了,可是谁家有活敢让富贵干?不说别人了,就是他自己家的活桂香都不让他插手,不管什么事,只要富贵一伸手准得给人家破坏完。桂香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攒钱给富贵治病。
桂香找到了张老汉生前石场的场长,告诉他自己想要在这里干活的想法,吓得场长连连摆手,这里全是石头,那是一个小媳妇呆的地方?桂香一再请求,哪怕先干一天看看,真要实在不行她才走,场长拗不过她,也就答应了。
桂香很珍惜这次机会,一点不敢放松,可是石场里哪有女人干的活啊,人家搬石头,她也得搬,大块的搬不动就搬小块的多跑两趟,场长也经常照顾桂香,经常让她帮着做些饭,送点水等等一些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活。即使如此,一天天下来,桂香也终于撑不住了。
这天桂香刚上工,跟往常一样,搬起石头往外走,刚走两步,桂香就觉得眼前慢慢的暗了下来,接着开始头晕,桂香放下石头,坐在地上歇了一会,桂香歇完后搬起石头刚要走,眼前又一黑,“咕咚”一声,桂香栽倒在地上。
桂香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刚巧值班护士进来了,看见桂香醒了,就把外面的场长叫了进来,桂香看见厂长,立即要求要回家,她心里明白自己没钱,这里不是该待的地方,回家歇两天也就好了。场长仿佛看透了桂香的心思,他告诉桂香,看病的钱由石场里出不扣她的工钱,但是出院后就不要再来石场了,桂香一听当场就哭了,她告诉厂长自己想帮富贵治病的想法,“我现在苦点累点没什么,把富贵病治好了,好歹能帮我顶起这个家来啊”。这次不管桂香怎么说,场长坚决不让桂香回石场了,这下桂香心里一下子绝望了。
桂香哪里知道,当年张老汉背着富贵来检查了一次,医生说这病是先的,从娘胎带出来的,靠当时的医疗技术,根本没得治。
也许是命运开始眷顾苦命的桂香了,她的困境出现了转机,虽然富贵的病是治不好了,但是桂香一下子出名了,十里八乡的谁都知道有桂香这么个人,这人吧往往一出名就顺利,这不,桂香的贤惠事迹不知怎么就传到村县长耳朵里了,县长经过一番了解后马上下令专事专办,立即免费为富贵在县里医院安排一次全面细致检查,如果有治愈的机会就继续给富贵免费治疗,并且在县里国营工厂特别挤出两个名额,让桂香夫妇随时进厂。
村长将县上的意思传达下来,村里又炸锅了,又羡慕的,又嫉妒的,有欣慰的,当然,还有一个不甘心的,这个人就是村里出了名的的二流子胡俊。这个胡俊从小没爹没娘,好吃懒做而且手脚不干净,整天东蒙西骗的混饭吃,半夜敲桂香家门的就是他,他总打着桂香的主意,现在听说人家就要飞走了,就再也忍不住了。
晚上,桂香特地穿上结婚时的大红褂子,做了一大桌子菜准备庆祝一下,因为富贵明天就要被县医院里接走了,从此她俩的苦日子就要结束了。桂香正在构想着美好的将来,忽然胡俊踹开大门冲了进来,桂香一看事情,马上就想去拉屋顶灯的开关线,胡俊眼尖上前一把将桂香抱住,桂香想喊人被胡俊捂住嘴,“喊吧,喊吧看你喊出来是我丢人还是你丢人”桂香不敢喊了,胡俊疯狂的把她抱进里间屋里……
桂香趁着胡军穿衣服时猛然冲出里间屋,拉开了屋顶灯的开关线,胡俊刚想出来阻止,桂香一把摸起桌子上的菜刀堵在门口,心里盼着富贵赶快回来。
终于富贵傻呵呵的回来了,看着桂拿着菜刀光着身子堵在里间门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桂香一看富贵还来了,马上把手里的刀递给富贵,指着里间喊“你快去砍死他,快去砍死他,出事我替你蹲监狱!”富贵哆哆嗦嗦的不敢接,桂香就硬往他手里塞,屋里的胡俊看准这个空子从屋里窜出来就向外跑,气的桂香一个劲骂富贵“你快去追啊,追上他杀死他,你不去就以后别跟我吃饭!”富贵听到桂香不让自己跟她吃饭了,这才大吼一声,扔下刀就往外追,桂香一边穿衣服一边喊:“快追,追上他就杀了他!”
夜幕下,胡俊在前面没命地跑,一边跑一边喊:“杀人了,傻富贵杀人了!”富贵就在后面追穷追不舍,桂香在最后边一瘸一拐的跟着,村里人被惊动了,纷纷开门跟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胡俊慌不择路,跑到了村里的大坝上,此时正值汛期,水深四五米,胡俊不会水眼只能看着富贵两口子追上来,桂香在最后边看见前面的情形后就冲着富贵喊:“把他推下去淹死他!”富贵听到命令,直挺挺的向前平伸出两条胳膊向胡俊冲了过去,胡俊看着富贵冲了过来,向旁边一闪,富贵收势不住,扑通一声一头栽进了水里,胡俊看着水面吓懵了,一不留神被从后面赶来的桂香一把推了下去。
身后赶来的街坊看呆了,还不明白发什么了什么事,桂香望着水面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富贵,纵身向下一跳,村长向前一伸手,抓住了桂香的袖子,“嘶”一声,桂香本来就被胡俊扯坏的衣服被村长扯下来一半,桂香光着半边身子掉进了水里。
村长看着逐渐平静的水面,叹了一口气,顺手把桂香的半边衣服扔进了水里,大红色的褂子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落在了水面上,被水慢慢渗透,慢慢的淹没。
远处桂香的房顶上大红灯笼还在孤零零的亮着,一阵风吹过来,传来了叮叮当当的灯泡和竹撑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