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月十五,正好赶在周日,年味还未消尽,本来可以好好地享受这节日的最后的温馨,可一场暴雪却让人们始料不及。
早晨,拉开窗帘,天灰朦朦的,似有雾气笼罩,到窗前一看,才见地上已是一片雪白。雪还在下,不过这场雪下得有点与往常不同。我记忆中的雪都是很温柔的,静静地无声地轻轻落下。可今天,这哪是下雪啊,简直是沙尘暴,不过扬起的是白色的沙。细小的雪粒,随着肆虐的寒风胡乱飞舞着,没有固定的方向,忽左忽右,甚至向上,似乎大地全然失去引力了。我想,这是怎么了,文静的雪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是风招惹你了吗?可现在已开春了,本该风也和煦了啊?况且前天还下了一天的柔柔细雨呢。
元霄佳节自然要去娘家过,因为婆婆家在外地。一家三口带着昨晚去超市买好的东西,按原计划行事。走到楼道门口,推了一下电子门便再也推不动了。这才叫大雪封门呢。我看见楼道里的两辆自行车上满是积雪,噢,是从门缝钻进来的。我们一起用力才把门推开。看来我们是本楼洞最先出楼的人,因为厚厚的积雪上没有一个脚印。风很大,夹裹着无数的雪粒,胡乱地扬着。幸好我早有准备,墨镜、口罩,还有包头用的蓝绿色的纱巾。不过等我全副武装上了,他大笑个不停,儿子也说我像忍者神龟。我说,别笑,等出去你们就知道我做得对不对,再说这副打扮谁能认出我是谁?
就这样,老公带队,向妈妈家行进。雪足有一尺深,拔脚很费力。我和儿子就踩着他的脚印,他在前,我中间,儿子在后,连成串,其实躲在别人身后,还可以避点风。他和儿子扣上了羽绒服的帽子还直叫脸被风雪抽得好疼。而且漫天的飞雪让人睁不开眼睛。我说我想起了红军长征,他说让儿子接受一下暴风雪的洗礼挺好,儿子说这雪下得过瘾。
路上没见一辆三轮车,倒是有汽车缓缓驶过。儿子说打车吧。话没说完,看见两辆出租车竟然横在马路上不动了。他说可能是调头时赶上“抛锚”了。可不,雪快高过汽车轮子了。再往前走,一辆大的公共汽车也停下了,好多人下来了,走到车后面推车,原来汽车轮只是空转,不肯动地方了。
路上的行人多起来了,人们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弯着腰,躲着风,或用一只胳膊挡着半边脸,侧着身子,艰难地拔腿向前迈进。很吃力,可人们脸上的表情却都满溢着欣喜。是啊,今天是团圆的节日,外面天再冷,雪再厚,也挡不住人们渴望欢聚的脚步。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雪也越积越深。镜片被呼出的呵气弄得模糊了,我只好拽着他的衣襟缓缓地试探着前进。偶而有几家门市前有人用锹铲雪,足有一尺半深了,儿子说,多像战壕啊!老公说铲也白铲,一会儿又会填平的。是啊,雪太大了,本来步行15分钟的路程,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足有四十分钟。终于到了妈妈的楼前,岂料避风处雪更深,我一脚没站稳竟跌坐在近两尺深的雪中!我想哭,他俩却拉起我咯咯地笑个不停。
进了楼,爸爸已拿了笤帚等在门口。衣服上,皮靴里,毛裤上都沾满了雪。
妈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对了,还有思念牌元霄,黑芝麻,白糯米,很好吃。两杯红葡萄酒下肚,有些甜甜地醉了。妈妈看着我们吃得津津有味,早已笑得合不拢嘴。窗外,风雪还在自顾自地表演狂乱的舞蹈,呼啸,飘摇,左倾右倒,竟还不知疲劳。忽地想起杜甫的诗句:“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描绘的就是这种情景吧。它舞它的,外面的寒冷,丝毫不影响室内的温度,团聚餐桌,其乐融融。外面的冷与人心的热愈发构成极大的反差。我想,该不是风雪对人们嫉妒了吧?不然,何以在如此温馨的节日,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饭后,说笑,还离不了雪这话题。爸说,这雪呀,对人,对庄稼都大有好处哩。就像春雨,是给大地进补的。妈说,这样的大雪已多年不遇。我呢,在大客厅的落地窗前,躺靠在逍遥椅上,对着天空出奇。楼前的平房屋檐上挂着一条条的冰锥。风不时地把楼顶的积雪大团大团地抛下,甚至故意地砸向我家的窗户玻璃。瞧,对面楼的几个小男孩竟然在风自然旋成的一米多高的大雪堆上爬上滚下,玩得是那样的开心。儿子和他爸则也去楼前挖“战壕”去了。不知谁家将一大串“大地红”伸出了窗外,点燃了,噼噼啪啪地响着。是啊,年还没过完呢。
忽然,我看到了窗前出现了一个奇迹!分明地,是一个极大的喷泉!地上的雪被风卷起,瞬间又向上猛地抛散开来,顿时白雪四溅,白花花一片,就这样形成一个好美的雪的喷泉!我怀疑,下面是不是偷装了一台鼓风机?像幻觉一样,我却有幸见到了这难得一遇的奇观。今天这雪啊,还真是罕见。
下午四点半,回家。踩过的雪,好走一些了,马路上有铲土机正把雪往路边铲。
前面的一段怎么像没下过雪?人行道上和马路的半边,雪竟被风刮得踪迹皆无!而避风处雪却堆积得成了小山。原来这正是十字路口的风口上。看来,雪也一样,处在风口,有时也像人一样,真的身不由己。儿子说,在物理课上老师讲过,这叫搬运与堆积。还有河道弯弯,也是这个道理。我惊叹,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我对儿子说,生在东北,虽然冬天冷些,可是能看到这样的大雪,也是我们的偏得,我记得台湾作家刘墉说过,有的南方人,一生都没见过雪呢。这岂不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这雪,虽然给交通带来些不便,但,瑞雪兆丰年。这三月少见的飞雪呀,我喜欢。
晚上,圆月依旧挂上了苍穹,只是月光有些朦胧。雪,也仍在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