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强效训练,儿子终于可以准确地把胳膊伸进衣服,把纽扣完整地扣好。那压在心里多日的石头,终于可以轰然落地。我们家的天是明朗的天。我们家的人民好喜欢。
不过,暗自窃喜了没多久,今日又遭“打击”。下午两点半,他们班陈老师打电话来说,努努小便在床上了。闻言又惊又怒,拿起衣服匆匆往学校赶。问及原因,他怯怯地说,是自己睡觉前没有去小便,然后腾老师说睡觉前不小便的小朋友中间不准起来小便,所以就弄在了床上。我压住怒气问他,那为何睡觉前不去小便?他说,可那时我不想小便呀。
我终于无话可说。不满六岁的小孩子,还不懂老师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想来腾老师之所以说不准去小便,也许并不是真的如果你睡前不小便,那么睡觉其间就不准小便。而是带有威吓之意,尽量让小朋友在睡前把体内的尿意一扫光,不管你当时究竟是不是想小便。然而小孩子不懂。他只知道尿急得不行才去小便,不急就不尿。待到尿急难憋时,又发现小朋友们都在睡觉,想想师命不可违,不准小便就是不准小便,只好眼巴巴地尿在床上。
我实在不知道幼儿园里的老师都是怎样管束孩子的,她们难道就不懂,老师的话在他们小朋友眼中,就是圣旨。不准小便,那当真就是不能小便的,哪怕尿在床上。这时候我对努努的怒气完全消失了,转而生出几分怜意。想想当他在床上辗转时,一定饱受煎熬。想去厕所,又不敢去。想哭,又不敢出声。唉,郁闷啊……
提早接了努努回家。路上与我聊天。说他们班的张黄喆,老师专门保护的,老师都不管其他小朋友。张黄喆的妈妈是小小班的老师,是他们楼上的。我问他,那老师帮张黄喆穿衣服吗?他说,穿呀,老师帮张黄喆穿衣服的,其他小朋友都是自己穿。聊到这儿的时候我正在骑车上坡,闻听此言不禁一晃,差点摔在大马路上。
儿子一直在唠叨,而我除了回答一声“哦”之外,不能表示出任何不满或埋怨,那会滋生出他的厌学心理。是啊是啊,我完全理解,作为一个教师子女,所得到的特殊照顾和关注是任何一所学校都存在的。想当年,我也是个教师子女,在上小学期间,也受到过比普通小朋友更多的关爱,也曾经一度引起其他同学的不满。将心比心,我当然能理解老师们的做法。幼儿园的小朋友,暂时还不懂得什么叫作偏爱。只是,请老师们在偏爱的同时,能不能稍稍不要那么明显,不要明显到连五六岁的毛头小孩都能看出来的地步。
我还看似随意地问努努,你们三个老师中,哪个最好啊?小家伙警惕地看了我一眼,说,不告诉你。我继续循循善诱,连妈妈都不能告诉吗?小家伙想了想,终于松口说:是腾老师最好。我差点晕过去。背过气来后再问,腾老师哪里好啊?努努说,她会讲许多故事,今天还教了我们什么是哈达和酥油茶。
啊……那个妖娆的有着大卷发,毛坎肩,超短裙,高筒靴,细眉,红唇的腾老师,那个从不主动和小朋友说你好和再见的腾老师,那个因为我没有帮努努报兴趣班而拉长了脸的腾老师,啊……啊……我怎么……口吃……了……我……终于……再也……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