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6日,第十一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揭晓,这是中国儿童文学领域的最高荣誉。18部(篇)获奖作品中,有2部科幻文学,其中1部为科幻作家、南方科技大学人文科学中心教授吴岩创作的《中国轨道号》。这是继2020年托马斯·D·克拉里森奖后,吴岩获得的又一重要奖项。
吴岩不仅是一位科幻作家——他的作品七八成都是儿童科幻文学,还是目前我国唯一的科幻文学方向博士生导师——率先在国内高校开设科幻文学课程。近四十年来,吴岩始终在“科幻作家”和“科幻文学研究者”两个身份间自如切换。
“我开始科幻文学创作是1978年,说起来和光明日报还有着一段因缘。”日前,在南方科技大学附近的咖啡馆里,吴岩向记者娓娓讲述起他创作研究科幻文学的历程和《中国轨道号》背后的创作故事。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国家发起向科学技术进军的号召,随后涌现出一批科幻作家,在社会上掀起‘科幻热’。我小时候正是看了郑文光、童恩正、叶永烈、萧建亨等科幻作家的作品,才喜欢上了科幻文学。”1978年,正在读初二的吴岩,因为特别喜欢叶永烈的作品,就鼓起勇气给他写了一封信。让吴岩没想到的是,叶永烈很快认真地回了信。
“收到回信我很激动,就写了一篇叶永烈作品读后感,寄给了《光明日报》编辑部。几个月后,报社文艺部的编辑专程来学校给我送来校样,请我再好好修改一下。几天后,文章见报了,在全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第一次发表文章就登上《光明日报》,少年吴岩深受鼓舞。后来,叶永烈得知此事,还与这位“小粉丝”见了面,并带他认识了许多科幻作家,吴岩由此开始了自己的科幻文学之旅。
这些年,吴岩心中始终在琢磨一个问题:如何写出优秀的儿童科幻文学作品。“像《中国轨道号》,是在科幻的背景当中,用隽永的故事、神秘的元素抓住孩子们的心,而实质上是在探讨小朋友如何成长、家长如何处理亲子关系等教育问题,这也是我采用的新创作手法。”吴岩说,20多年前,他就开始酝酿一部关于中国宇航员成功上天的故事,但未能成行。他这次重新提笔,将生物计算机、红微子、新的卫星观测技术等科学幻想作为背景,从儿童的视角出发,讲述了1972年某部队大院的小朋友们怎样融入伟大的航天事业,作品中有和父母的温情与顶撞,有和死党的密约与冲突,有对偶像的追崇和效仿,也有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安。
创作过程是艰辛的。尽管经历了长期的学术研究,阅读了大量中外科幻作品,《中国轨道号》仍然花费了吴岩三年多时间。“书里有很多我自己对童年的回忆,这让里面很多故事看起来特别真实,有很多人甚至打电话来问我书里写的是真是假——其实是虚构的。”吴岩说。
目前,受市场影响,不少人准备进入儿童科幻领域,希望从中“大赚一笔”。在吴岩看来,儿童科幻文学不是“小儿科”,更不是“摇钱树”,需要创作者秉持一颗真诚的心严肃对待。
创作《中国轨道号》过程中,有时候情节的过渡弄不好,吴岩就特别紧张,经常去大沙河岸边来回遛弯,并和太太反复琢磨,精心设计每个环节。他还特别看重儿童读者的反馈。《中国轨道号》出版后,吴岩有些担心书中的故事背景离当下太过遥远,为此专门去北京景山学校参加了一场青少年读者座谈会,最后孩子们的高度评价让他轻舒了一口气。
科幻作家之外,吴岩的另一个身份是科幻文学研究者。“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我国的科幻文学一度式微,而那时我仍然特喜欢科幻,一直想从理论上证明科幻文学是优秀的。1991年,我还在北京师范大学开设了科幻文学课。”随着研究的深入,吴岩发现科幻不仅是文学圈的事情,还关涉国家软实力的建构。
吴岩说,在美国科幻文学的黄金年代(20世纪四五十年代),很多科幻创作的背后都有国家资助,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推出几部科幻文学作品,而是为了吸引更多人才投身科学研究,推动本国科学事业发展。最近国内的一个研究也认为,科幻事关未来定义权,实际上就是对未来的一种文化影响力。我们中国想要发展,是否也应通过文化去影响未来,这一点应该认真考虑。
颇让吴岩欣慰的是,从北京师范大学到南方科技大学,他开设的科幻大课始终深受欢迎,每堂课都有上百学生。除了开设科幻课程,他还在南方科技大学创办了科学与人类想象力研究中心,研究怎样以不同的方式激发人们的想象力。这个中心除了创作科幻小说,研发科幻文化产品,还进行了一系列想象力和科幻方面的基础研究。
在吴岩看来,中国的科幻文学现在处在很好的发展机遇期,从政府、知识精英到读者都非常支持,平均每年有几百种新作品出版,但像《三体》一样优秀的作品还是偏少。针对这个现象,他认为应该让孩子们从小就认识到,科幻文学艺术领域是无限宽广的,道路也是多样的。为了培养青少年的想象力和创新能力,他和团队编制了一套《科学幻想:青少年想象力与科学创新培养教程》,他相信人的想象力是可以慢慢培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