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真正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不见那漫山遍野、五彩缤纷的果实,你是体会不到春华秋实的妙处的。昆虫们忙着交配产卵,鸟儿们换上新的更亮丽的羽毛,无论是草食动物还是肉食动物,都在积极觅食,在体内储备更多的能量以备过冬。
人类,当然也不例外。
老人,妇女,未成年的孩子,都忙着采集。壮年人仍然要去打猎,因为皮毛对于人们的越冬更为重要。
花家寨门口,一天到晚,人们进进出出,不断有山果,土豆抬进来,不断有獐,鹿,羊,兔子,野鸡运进来。残疾人,轻伤者,快临产的孕妇,都在寨子里晾晒果实,剥割加工猎物。
花家寨的院子很大,北面,坐北向南是一排住房和议事厅,东面是厨房和餐厅,西面是储备食物的库房,南面是正门。负责家务的神腿爷爷正带领不能出工的人们劳动。
“要是有牛、马或驴的皮就更好了,我们的靴子还不够穿。”神腿爷爷嘀咕着。他在剥一只鹿。
“鹿皮也不错呀!皮毛软软的,冬天可暖和啦。”挺着大肚子,在一旁翻晒红枣的蕃嫂说。
“鹿皮做靴子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花纹,给新媳妇做婚服还差不多。”神腿说。
“是呀!去年春天,石头哥哥把石头嫂子从夏家寨抢过来时,穿的那件鹿皮裙子可漂亮了。等我出嫁的时候,也要做一件鹿皮裙!”苋子打猎臂上受了轻伤,也在家里劳动。她说着,脸上飞来两朵红霞。“爷爷,你说家长会答应吗?”
“这丫头!还没到婚嫁的年龄就想嫁人呀?”蕃嫂打趣道。
“再过两年就够了嘛。”苋子的脸更红了。“我想这要求并不高。”
“到时候还不知有没有哪个小子愿意抢你呢!”蕃嫂笑着说。
“夏家人不抢还有苗家呢,苗家人不要还有洛家呢!”苋子急了,“蕃嫂不安好心,你想我嫁不出去啊?”
“我们家的姑娘哪有愁嫁不出去的?我们家的小子哪有抢不来好媳妇的?”神腿爷爷笑着插嘴说。
“爷爷,为什么要抢婚呢?如果我看上了哪个人,那个人也看上了我,我就跟他去,或是他来接我,不就成了吗?”苋子对这个抢字很不满意。
“这是祖上的定规呀!”神腿爷爷说。
“为什么要这样规定呢?”蕃嫂也好奇起来。
“原来呀,祖先们都在自个儿家里婚嫁,结果生的娃体质越来越差。有一天,一个祖先从别的部落抢来一个女人,生的娃是又漂亮又聪明,体质也茁壮。这本来是件丑事,却被悄悄传开来了。于是你抢我家的,我抢你家的,生的娃确实是好。可是部落间也闹出了矛盾,该抢的去抢,不该抢的也去抢。有的竟把自家被人抢走的女儿又抢了回来。因此,部落间制定了盟约:每年春分后的第一月圆之日,约定的两个部落中派出应该婚嫁的儿女,在指定的地点排开两阵,让女孩子相中对方的男孩,并把彩环扔给他,对方男孩就可以来抢这个女孩子了。这样,抢婚才被公认下来。”神腿爷爷一边叙说,一边剥下鹿皮,把它挂在树枝上晾晒。
“这样好倒也好,可要是慌里慌张的,扔错了人,被自己不爱的人抢去,不是后悔一辈子啊?”苋子不无担心地说。
蕃嫂说:“那就要看你的命运好不好啦。当初我也是好紧张呀!幸亏我不停地祁求老天爷保佑。”
“爷爷,人的命运真是有好有坏的吗?”苋子问。
“是呀。不光是人的命运,就是我们花家整个部落的命运也有时好有时坏的。”神腿爷爷又去剥那只羊,“就说我这条腿吧,还不是为了抓到那只羊?哎,这都是天意呀!”他的脸上现出一种无奈的表情。
“爷爷,您当年没有抢过婚吗?”蕃嫂问。
“怎能不抢呢?抢来一个漂亮媳妇,不到两年,在一次打猎时她迷了路,就被人抢走了。”神腿爷爷显出难为情的样子。“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去抢婚喽。要是又被人抢去了,岂不又得心痛一回!”
“所以我说,抢婚也不好嘛。”苋子忽然忧郁起来。
“人说痛苦都是女人的,原来男人也一样啊。”蕃嫂心想,“有人私下里说,伏羲长得像他,可是他比华胥姑姑大了差不多二十岁呀!这事可不能瞎说,弄不好会受家规惩罚的!”
大家都不再说话了,各人用心去做自己的事。
蕃嫂还听说,华胥是在襁褓中被花家猎人从草原上拣来抚养长大的。据说发现她的时候,天空出现彩虹,草地上的花儿格外芳香,周围景象非常美丽,所以花家长给她取了漂亮的名字叫“华胥”。她的身世本来就是一个谜,她从小就聪明伶俐,长大成人后,又莫名其妙地怀孕生了伏羲,这让花家人不仅感到神秘,而且觉得是一种吉兆。伏羲第一次学打猎的奇招和战绩似乎更能证明这一点。
也许是因为这些神秘,华胥一直没出嫁,在花家做一个老姑姑。她那乐于助人的品德,打猎采集的组织能力,编织衣物的手艺,花家男女老少无不称道,无不学习效仿。大家都尊称她为姑姑,花家长更是敬重她,寨子里的大事没有她不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