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送她回余杭,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看着车窗外若有所思。我再也小丑不起来了,只能冷场。
其实对于女人,我了解得很少,就好象王菁菁,我们认识了6年,我都不知道她的想法。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她为什么会什么都不留下?她为什么连当面说清楚的机会都不给我?还有那天在酒吧,她最后为什么会哭?
你女朋友很漂亮。张莹突然说。
是啊,每个人都这样说。我眼光不错吧?男人和女人一样都有那么一点虚荣心。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女(男)朋友,恨不能马上冲上去握个手,再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可惜被虚荣心冲昏了头的我没听出张莹略微伤感的语气。甚至忘了她也是个女人,还忘了她是个刚刚被我“抛弃”的女人。
是女人就不喜欢夸奖别的女人,是女人就不喜欢自己心中的男人夸奖别的女人。这是我后来才想到的。因为我当时确实没把她当一般的女人,我很有可能把她当成李升或者张小朋了,又或者我本身就已经把她列入哥们儿的行列了。
我对她是愧疚的,但是我也知道永远不可能以男女之间的关系来弥补这份愧疚,所以我就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真正的把她当最铁的哥们儿,而且希望她也这样。
放心吧,她会回到你身边的。张莹又抛出了这句足以让我紧急刹车的话。就好象一个垂死病人突然听见一个江湖郎中说,你这病会好的。
有点不敢相信,但更多的还是希望。
我把车停到路旁,转身紧张地问张莹,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直觉吧。她轻轻说。
啊?!
哦。我转过身,重新开动车子。知道张莹连“江湖郎中”都不是,有点失望。
一路再无语。我沉浸在患得患失的假象里,张莹持续着她的若有所思。我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可以成为哥们儿,甚至普通朋友,再或者就是一般的合作伙伴。
到了她家楼下,我对她说,快上去吧,好好休息。
我没打算下车,更没打算送她进屋。因为现在无论是什么关系,我都没理由半夜还进她家。
怎么?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张莹似笑非笑地问我。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敢跟你划清界限啊?你不是说我们还是哥们儿吗?我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还有几个新品种想做吗?下次把资料拿来我看看。不早了,你回去吧。张莹说着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趴在方向盘上,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我伤害了怎样的一个女人啊,她的孤傲,她的冷漠,她的坚定,不是与生俱来的。她只是不得不适应这个社会,不得不接受现在的命运,但是又在不断地挣扎,不断地想让自己变得百毒不侵。
这样的她和王菁菁完全属于两个类型,王菁菁不一样,她似乎生下来就注定可以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做自己想做的那类人。
几年前,也就是结婚前的张莹或许也是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吧。
有一次我们到上海去玩,在火车站候车厅等车,旁边坐过来一位50多岁的大伯。大伯用外地话说了大半天我们才听明白他的大概意思:在杭州钱包被偷了,还得坐车去上海看在那读书的女儿。他还说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已经给了他一张去上海的火车票,但是身无分文的他下了车还得坐两块钱公交车才能到女儿所在的学校。所以请我们给他两块钱。大伯还特别申明:我不是乞丐,我是想去看我家姑娘,只是钱被偷了。
王菁菁睁着大眼睛认真地听大伯说完,眼泪都快出来了,忙掏了10块钱给他。大伯连声谢谢,走开了。
然后她开始对我洗脑,你看人家多可怜,去看女儿,却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
不是没有,是被偷了。我纠正。
还是可怜啊,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下车了认不认识路。
直到上车,她还在担心大伯。本来我想提醒她别太轻易相信人,坏人装可怜的多了去了。但是我没说,10块钱,连包烟都买不了,说不定真的帮助大伯去看了他女儿呢。
杭州到上海火车要三个小时,上车找到位置坐好后她就靠着我睡觉了。我也开始打盹。
过了一会儿,被不远处的声音吵醒。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刚刚向我们要钱的大伯,站在离我两米远的车厢过道里正在对别人说什么。我推醒王菁菁,指了指那个方向。
我们认真的听了听,明白了,因为他对那个人说的跟刚刚对我们说的完全一样。还是去上海看女儿,还是没公交车钱,还是要两块钱。
王菁菁忽地站起来,我来不及抓住她,她已经走过去了。我只得跟上去。
大伯,刚刚我不是已经给了你10块钱坐公交车吗?看得出王菁菁强压着怒火。
座位上已经掏出5块钱的那位旅客的手顿时僵在空中,往前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大伯的脸一下子变得想霜打过的茄子,尴尬地半天说不出话。
大伯,如果你真的有困难,大家都很乐意帮助你。虽然两块钱是小钱,但是你这样骗钱怎么行呢?王菁菁义正言辞地说。
大伯终于怏怏地走了,嘴里还在不停地自圆其说,我不是乞丐,我的钱包被偷了。
这就是我的王菁菁,那么善良,那么单纯,而且敢作敢为。我多么思念你啊,王菁菁。
直到楼上的灯亮了,我才开车离开。但愿我和张莹真的可以成为哥们儿。她的那句“她会回到你身边的”让我心里坦然了很多,虽然她不是郎中,也没有给我救命的解药,但是她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