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我没有课,正在学校图书馆报刊大厅里翻看近期的报纸杂志。江莉苦丧着脸来约我一起吃午饭,要和我谈事情。江莉和何玮两个浙江姑娘比我来美国早几天,曾经住在一所公寓里,生活方面也互帮互助,有时一起聚谈,无话不说。后来我搬走,来往少些;在我送外卖被黑人刺伤时,她们还来看过我两次。现时,在学校遇到时,仍热情招呼、问候,而聚谈的时间就不多了。看她难过的样子,一定有什么烦心的事想找个听众宣泄、解脱一下。
我去图书馆门口买了几个炸春卷和饮料,找个树荫下,两个人边吃边聊。她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断断续续地说了他卷进一起夫妻纠纷闹剧中,痛苦不堪,进退两难,希望我能帮她出出主意。事情是她的一位浙江小同乡范礼,刚刚拿到数学博士学位,三位美国教授很赏识他的论文,希望他再好好修改一下,他们负责推荐在美国有影响的学术杂志上发表并介绍出书。博士日夜赶工,忙得昏天黑地;而博士娘子张姗又身怀有孕,即将临盆。在这关键时刻。两个人商量,得请国内的老人来帮忙料理月子。博士提出岳父母年轻又壮实些,是否请他们来。娘子不同意,说让父母亲来侍候月子,她张不开口。博士决定请自己父母来,娘子又不同意两位老人全来,说婆婆一个人来就成了,住在厅里,可以省下另租房子的钱;公公来了,没什么用,还得加大开销。博士再三恳求,说两位老人相依为命,很想来美国看看,更希望看看自己的孙辈,最好满足老人们的这个愿望;等孩子大一大,再请她父母出来看看。娘子还是不同意,博士再求,她气呼呼地甩出一句话:“你有钱,爱让谁来,我不管。”博士立即给父母发去来美国签证所需要的材料。此刻,正好有一处单人居室出租,离他们居住的公寓又近,租金也便宜,博士怕老人来了租不到这样便宜的房子,就先租了下来,月租500元,押金300元,一次交齐。房东还交代说:退租提前一个月提出,续租,月初付款。钱在娘子手上,回家跟她要,虽经过“热吵”和“冷战”,仍然一个钱不给。博士无奈,只好找到江莉,请她从同学那里东拼西凑借了800元把手续办了。
没料想,接父母来电说,美国使馆以有移民倾向为由,不给签证。博士赶快退房,房东说,现时退房属违约,房租和押金一个不能退。博士叫苦。娘子得知后,先是追问800元哪弄来的?继而骂个狗血喷头。同学们建议快快挂牌转租,也许可以挽回损失。博士亲自去市街张贴广告和上网招租。很快,一位中国老乡来电话问明房子情况,说他近期要调往外地工作,自家住房正要出卖,急需地方放家具,决定租下这房子。博士领他去看房,很满意。要求他办转租手续时,他说信用卡没在身上,改天再办不迟;并一再叮嘱说他决定租下房子,希望不要再转租他人。握别时,他只给了博士他的电话,说他姓李,连名字和地址也没给。
房子有人转租,可以挽回800元损失,博士大舒一口气。可是一天下来,不见李氏来办转租手续,忙打电话去问,一女士回话说:李先生外出工作,回来后一定转告,仍说房子一定租,不要再应别人。博士信以为真。又是一天过去,仍不见人来,再问,回答同样,再三叮嘱:房子一定要租,不要租别人。第五天再问,回答说:一时走不了,房子不租了。博士一听,几乎晕倒过去,痛悔上当受骗,错失新租户。娘子更得理不让人,什么主意也不帮丈夫拿,只知什么难听骂什么,更使出堕胎和离婚的老招数相威胁,几乎天天骂,夜夜吵。博士爱面子,不愿意外扬家丑,忍气吞声,默默承受,又总想找个人劝劝妻子不要再吵闹,以便他安下心来改写论文,教授们在等着呢。博士找了江莉。江莉见博士愁苦的样子,人也像走了形,很同情他。但她自己又深知不是那种能胜任调解工作的人,先是回绝了,后来拗不过博士的苦求,硬着头皮去见博士娘子。她刚一进门,还没等开口,就被博士娘子骂得里外不是人,进退两难。现在回忆起来,还有些怕这母大虫式的人物。她真骂出了新水平,说什么:“你江莉这是来看笑话的,替你姐出气来的吧!你若真想替你姐出气,干脆嫁给范礼也不晚。真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坏透了。”
我问:“替你姐姐出气,又是怎么回事?”江莉解释说:当初范礼和她哥哥是大学同学,经常去他家做客,认识了他的一位堂姐,两个人很投缘,经常在一起谈学习、谈未来,别人都以为将来俩人一定会结合,但却没有成。后来才从堂姐那里得知,堂姐一直等范礼先开口,范礼却一直不开口,也许是等堂姐先提出;堂姐总觉得一个姑娘家先开口不好意思,就拖了一下。没想到,范礼的姨妈正在这时插了进来,把她的一家亲戚的女儿张姗夸成一朵花,先说服范礼的妈妈,再将张姗送上门。这以后,张姗就把范礼死死抓住不放。等范礼大学毕业,又考上了公费留美。出国前,在姨妈的逼迫下,两个人结了婚。范礼来美国后,很顺利地得拿到硕士学位,又考取博士研究生。这之间,张栅几次要求出来,范礼都不同意。因为她们结婚后,一直吵吵闹闹,范礼烦她,不愿意让她出来。去年她来了个先斩后奏,自己随旅游团跑了出来,不回去了。张姗只有高中文化,英文又不行,来美国后,不想外出打工,只能做全职夫人,省吃俭用,生活也还过得去;就是两个人仍不合拍。不久张姗和几位老中太太接触后眼界宽了,眼光也高了,根本看不上范礼,认为他不如别人会赚钱,会生活,活得潇洒;又嫌他的数学专业,没有前途。她劝他再学个新专业,他又不听,在她眼里,他完全是个书呆子,窝囊废。范扎很寒心,一谈起婚恋问题,总念念不忘她的堂组,后悔没能和她结合。每次和他见面都要问有堂姐的消息吗?她生活得幸福吗?但愿她幸福,她是个好女孩,理应获得幸福。总是这几句话,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她很担心这位傻博士把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痴迷之情说给自己的妻子,才使得博士娘子见了她江莉气不打一处出,总是以恶言恶语相向。
博士终于设抗过这内外夹攻的打击,忧恨成疾,高烧不下。娘子却不闻不问,是被来访的同学发现后,送到医院抢救的。大夫说,再晚些时,烧坏脑子可就不好办了。同学们义愤,骂博士娘子是个狠毒的泼妇,一辈子不结婚,也不要这样的坏女人。江莉去医院看了博士,看见他那可怜无助的目光,心里非常难过。这样一个专心致志做学问的人,再这样下去,恐怕要被逼疯了。好不容易拼到个博士头衔,结果被这样一个女人给毁了,既可惜又可悲……
我听了以后,也很同情这位博士学长的不幸遭遇。是的,苦苦奋斗十多年,刚刚学业有成,却被这样一个恶妇搞得如此狼狈,身、心大伤,实在令人惋惜。江莉乞求的目光,是在等我拿主意,但我也是一筹莫展,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对她说,追回800元是治表,解决两个人的矛盾才是治本。江莉深深点头,表示先追回800元,使博士舒缓一下,然后再帮他离了婚,从根本上使他解脱出来。要不然,这位书呆子不是疯就是死,不会有第三条路。我不同意她的意见,不能太过激了,还是劝和为好,况且已经孕育了第二代,更不能轻言离婚。我提议去医院见见博士,看看他的态度。
去医院看了博士,他高烧虽已减退,但咽喉肿痛,咽不下东西,人瘦得不成样子。见了我们直嚷着要出院,说住不起。我们安慰他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难关都会过去的,要他再养两天,等病情稳定了再出院。江莉介绍我是她的好友,无话不说,希望博士也能对我开诚布公。我问他,博士娘子是思想、秉性,还是孕期反应?他说,完全是小市民的劣根性,自结婚后,就没断了吵吵闹闹,来美国后更变本加厉;对她越忍让,她越放肆,根本看不起他。她还一再表示凭她的条件嫁中国人或者外国人,都可以找个比他好的。现在更拿堕胎和离婚相要挟。这次他态度坚决,不再忍了,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再和这种恶婆生活下去。他激动得满脸涨红,直喘粗气。我又问了他关于转租房子的限期还有多少天?他说还有一周。我要了那个转租人李的电话。他又气愤地说那也是个恶棍,他是有意设骗局的,白白把再转租的时间给耗掉了。太倒霉,800块钱白扔了,还是江莉帮借的。他伤心地抽泣起来。
我回到住处对同学们说了范博士的可怜遭遇,大家也深表同情,一致认为应该帮这个忙。有人主张首先要帮他挽回损失,当然要在那个可恶的故设骗局的家伙身上打主意,有人连走“黑道”的绑架方案都设计好了。因为大家对那种专门欺负自己同胞的人特恨。我也记起,曾经读过一位台湾旅居美国的资深律师写过的一篇文章,专门提醒大家谨防中国人欺骗中国人。文中举了许多实例以证明他言之有据。我一晚上都在想这件事,可想不出一点好办法。天亮时,才昏昏沉沉地闪现出:我被两个美国青年撞坏车之后,反诬我是撞车的肇事者,警察要求提供证人。对方两个人互为证人,我提不出。幸亏我打工餐馆的女老板请她的律师帮我“创造”了一位证人才打赢了官司,女老板对我说:“对恶人就得恶治”那句深刻的话,突然心生一计。
第二天下午下课之后,我约了三位美国同学:好友詹逊和另外两位人高马大的美国小伙子,请他们帮忙救助一位善良的中国博士学长讨回公道。随后简介了那起转租房子骗局的前前后后,最后说明就是要从这个骗子身上追回失去的800元钱。他们表示同意,问是否去打架?我说不是去打架,是去斗智。我要他们穿上最好的服装,打扮得像个真正的美国阔佬才好。我立刻打电话给李,告诉他一家美国大公司急需用房,并愿出高价买房,想去看看他的房子。他热情欢迎。路上,我对三位老美说:“你们是老板,我是下属,但你们得听我指挥,按照我的意思说‘是’或‘不’就可以了。”他们一听乐了,说,这是演的什么戏?希望不要演砸了才好。我说:“不会的。只要到时候,别不听指挥就行了。”
走进李家,我们装模作样地先看房子,再谈价钱。李张口要了32万,并说新房子他只住了两年,还增加了许多附属设施等等。我不还价,征询地对三位“老板”说:“看来这一处比较合适,价钱也比其它几处公道,是不是就定下来吧?”三位一致说:好好,定下来。我对李说:“我们急等用房,希望能尽快腾出来。”他表示最快也得三天。我说:“不成。”我扫了三位一眼,说:“希望李先生一天之内腾出来,我们可以早作安排。”三位说:对对,一天,一天。李有些犹豫。我问他:“你有什么困难吗?是否还没找到放东西的地方?”他说已经找到了一处。我说:“那还有什么困难,是否离这里太远?我可以派人来帮你。”他表示不需要帮忙,自己可以解决,同意一天内腾空房子。随即提出签约和付款的问题。我看看表,对他说:“明天这个时间,你一腾空房子,我们立刻签约付款。”然后打哈哈说:“要是误了期,我们的一切损失,可要从购房款里扣除。”他连连说不会,不会。临握别时,他没忘了要去我的电话号码。
回去的路上,突然,我一想,坏了!李万一租了别人的房子,可是前功尽弃。怎么办,急中生智,只有冒险一试了。立刻下车给江莉打电话,要她代表博士家属,马上给李打电话,说明博士为他的毁约而病倒住院,希望他能转租房子。好好求他。江莉答应马上就办。我立即赶回学校,在网上找寻所有招租的小面积住房,对每个房东发电子邮件说,我急等用房,只要房子合适,愿意出高价求租,希望留到明天九点钟,过时不去看房子,约定取消。刚联系到第四家,江莉就来电话说,姓李的同意租房。我告诉她立刻约他去办转租手续,并要求他付800元全部款项,说他拖延时间也该负一定责任,态度好些,求他。不到两小时,江莉顺利地从李手中拿到800元,电话中兴奋地声音都变了。
姓李的两天来,连续给我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我根本不理他。他当然是个聪明人,很快发现这个“不签约不付押金的购房”是个骗局;也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套作法,正是他对博士老哥使用过的;可能他是被美国阔佬亲自上门,又不讲价钱,给弄昏了头,或者以为美国阔佬不会设骗局弄圈套,却忘了他的把戏别人也可以学着耍。他在电话里对我破口大骂:流氓、恶棍、无赖、不得好死!…我只冷冷地对他说:“你忘了一条古训,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请你还记住一条,凭本事走正道,不要专在骗中国人身上打主意。…”他叫骂的更凶。我说:“你还是老实点,不然,我把你的丑把戏弄上网,保你老兄臭遍全美国。”他狠狠地挂断电话。
博士得知800元失而复得,激动的泪流满面,一定要亲自谢我;病情也大为好转,要求立刻出院。江莉建议他趁热打铁,要我帮他把婚离了,做到真正的解脱。他高兴的不得了。要江莉和我作他的全权代表,一定不再和那个恶婆生活下去。江莉对我说了博士的态度,我有些犹豫,推说功课太忙不再管了。但江莉说什么也不听,又苦苦相求。也许是男人愿意在女人面前呈能的弱点作祟,最后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了。
和江莉一同去见了博士娘子。开门见山表明,是受博士之托,来和她谈离婚问题的;现在想听听她的意见和要求。她一脸厌恶,凶巴巴地甩出一句:“他自己没有嘴巴,要你们狗拿耗子。有本事他自己来!”我正想回她一句话,我们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狗”,而正是拿耗子的“猫”。江莉接过话去,说明博士不愿和她谈,才委托我们来谈的。她火了,吼起来:“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要你们来插手干什么!请你们出去。”看来对这位恶娘子也得恶治,我马上说:“请你客气点,我们不是你可以随便吼骂的范礼。我们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谈完了话就走。不客气地告诉你,没有范博士的相求,我们根本不认识你是谁,也不想认识你这种人,更不愿意和你这种人打什么交道。你叫好了,范博士和你离婚的态度很坚决。他说不愿意和你这种人再生活下去,宁肯打一辈子光棍,认了!请你提条件,双方再作商量。”她一下子发作起来,又吼叫着说:离就离,她先把孩子打掉,她更不愿意和这种废物生活下去,也不愿意要他的孩子。我紧接着说:“好。你有态度就好。我还认识律师和医生,可以帮你们离婚和给你堕胎,费用方面还可以便宜些。你不必现在回答,想好了,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一切帮忙到底。不过要快,博士和我们都有正事要做,不愿意陪你纠缠这种事。”说完,俩人转身出门。只听她放声大呼小叫骂了博士两声,便号啕起来。江莉高兴地手舞足蹈,说:“真开心,完全被你给镇住了,太好了!”稍顷,她又不解地问我:“你原先不是主张他们和好的吗?怎么又180度,完全同意我的意见了?”我笑笑说:“这也是恶人恶治法,小小的阴谋诡计。”“什么?什么?恶人恶治,说说清楚。”她逼问。我说:“这都属于堕落之类的事,小姐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她狠击我一拳,“穷追”不舍。我推说,说来话长,这两天为博士的事太累了,很想好好睡一觉,还有一篇论文要赶,等睡足了觉,一定从头细说。
第二天江莉接到博士娘子的电话,恶狠狠地要她交出博士,不然,要去告她强占有妇之夫。江莉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对她说,要想见博士,只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第三天,博士娘子约我单独谈话,说什么博士原先和她关系挺好的,自从江莉介入他们的生活以后就变心了,等等。我忙打断她说:“别再恶语伤人了。江莉早已有男友了。她不过是因为他哥哥和她堂姐跟博士的关系才来管你们的闲事的。你该领情不该骂她。”她又说,博士过去和她堂姐就不正经,现在还前情未断。我又反驳她说:“你又在说瞎话,博士和江莉堂姐,连关系还没明确,就被你抢走了,你现在却来说人家的坏话,太不该了!”她见我事事门儿清,又转而哭诉博士对她的种种不是,说什么她千里迢迢跑来侍候他,本想打工供他读书,现在却昧着良心要和她离婚,太忘恩负义了。我又驳她说,博士根本不想让她出来,她自己跑出来,开了眼,就看不上博士,和他闹,欺侮他。他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才同意她的堕胎和离婚条件的。她一听,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噢”了一声不再哭了,又发起狠来,说什么,要离婚可以,她生下孩子,博士要给孩子扶养费和她的青春赔偿费。我说,孩子是博士的亲骨肉,他要自己扶养,是她多次提出离婚,要嫁比博士强的中国人或外国人,博士最后同意的,更没听说有什么青春赔偿费一说。她一看,她的如意算盘全失算了,又哭了起来。我看她折腾得差不多了,该是她说实话的时候了,就问她:“范嫂,你对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想离,还是不想离?我希望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你离不离,我都帮到底,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她一听,两眼一瞪又止住哭,说:“我原想吓吓他的,没想到他这个没心肝的东西,当真了。”我说:“你错了,这离婚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真不想离,我再去试着劝劝博士大哥。我也对你说句实话,凭你的条件,没有学历和本事,又不能吃大苦,一个人在美国生活谈何容易。你老说凭你的条件可以嫁个比博士大哥更好的人。我不客气地说,凭你的高中文化,又不会英文,又没有什么特长的条件,加上脾气又坏,想再找个像博士大哥那样有学历,又宽宏大量的人,只能是白日做梦。你若想找个比博士大哥有钱的老中或老美更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能嫁给这样的人,只能是充当性奴隶和廉价劳力,人格和自由都不一定有。而博士大哥若和你离了婚,我敢保证,凭他的条件和人品,不论中国姑娘还是美国姑娘,都会争着嫁给他。这些人的学历,也一定比你高,说不定脾气也比你好。你信不信,不信,咱们就试试看。”她认真地听了以后,又抽泣起来。我说:“范嫂,你老这样吵吵闹闹对胎儿可不太好。我想你也不愿意生个畸形怪胎和继承你那火爆脾气的孩子吧?”她止住哭,思忖了一下,说:“我是个最明事理的爽快人,你说的对,齐平兄弟,我听你的。我先谢谢你为我们的事操心了。”我说:“你先别谢。还不知道博士大哥那面说不说得应呢。你应该清楚,老实人被逼急了,可是难转弯儿的。你得作两手准备才成。”最后她涕泪涟涟,说:“我求求你了,齐平兄弟你好好对他说说吧。我不离。”
江莉接到我的电话,骇然惊叫起来,问,有什么事情要背着她和我单独谈?听说博士娘子软下来,更是不解。逼问我又为什么劝和不动离了?我告诉她,打一开始我就是主和派。现在最头疼的事是让博士转弯子。她骂了我一声“变色龙”,还是来和我一起去做博士的工作。
和江莉好不容易统一了意见,劝博士为了孩子,为了夫妻一场,再宽容娘子一次。博士坚决不同意,还是那句老话:孩子生下来,送回国去请父母帮带,堕胎没意见。我提出,为了防止她再吵吵闹闹,可以提出约法三章,她若同意,就给她一次机会;不然,就办手续。二比一,苦口婆心,博士勉强同意。好家伙,还是博士有学问,大笔一挥,竟是约法十一章。内容虽多,但都是有针对性的,没什么过分之处。博士先签上字,江莉和我作为见证人也签了字,再送给博士娘子看。这实际是逼她签字,她连看也不看一眼,就流着泪签了字。江莉和我对视一下,心照不宣:这场由博士娘子一手制造的离婚闹剧,以她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如释重负,匆匆退出博士家,急于回去修改论文。江莉却抓住我不放,一定要我说说“恶人恶治”是什么意思。我推说,三言两语说不清,得单独约时间谈。随意小结了一句,说:“看来这干坏事儿,比干好事儿还累。这类小小的阴谋诡计,有时不妨用一下,但不能常用。”她又急迫问,让我说明白。我又推说改天一定遵命。她突然狠拽了我一下,两眼火辣辣地问:“齐平,你对我说实话,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一愣怔,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更不明白她此时此刻没头没脑地问这个问题什么意思?一时语塞。她有些急了,又问:“郑楠大姐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我说:“不知道她说的什么话?”她说:“郑大姐当着你的面对何玮和我说,你们两个傻姑娘还不对齐平下手,晚了让别人抢去可就后悔来不及了。”我故意调侃:“小姑娘来美国学坏了,学会编瞎话了。”她说:“真是郑大姐说的,骗你是小狗。我是问你喜欢郑纬那样的,还是我这样的?”双眼透着激情和期盼。我说:“两种都喜欢。”他狠狠打了我一拳,说:“滑头,坏蛋!”我提出要回去改那篇倒霉的论文,伸手和她握别。她又打了我手一下,说:“反正我相信嫁给你的女人是幸福的。”
我忙说:“你错了,我是变色龙,有的颜色你还没看见,结论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