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5.17
这几日我的情感世界陷入了一片混乱。彬离开我已有一百零二天。回忆无所不在。走在街上,似曾熟悉的感觉几乎让我窒息。小红依然故我,我已经巧妙地通过旁人暗示给他我已有男朋友的事实,可是效果却不明显。杨雷被我临时拉来垫背,他锲而不舍地找我,我一边采取能躲则躲的策略,一边又对家人和S镇圈子宣称我们感情很好。小锋打来电话想同我谈谈,沉寂了许久的小雷也打电话来,还有无关感情问题的电话,像三子的,春泉母亲的,向东的,海洪的,感觉自己像被牵扯成了千百片。更糟糕的是,我对公司保安,那个别人都说他脑子经常搭线的家伙,似乎有了某种情愫,这种感觉和当初认识彬时的感觉差不多,我立刻意识到我的麻烦又来临了。
我历来是个多情主义者,有时我承认感情不专一,可我并不会对每个人都用情。像对杨雷,我就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情意在里边。喜欢跟爱不同,后者只能给一个人,前者却可以给好多人。如今,我的爱给错了人,而喜欢这个词在我身上却一向是来得频繁去得也快的。从今天开始,我忽然发觉我对小红的感情就像当初对陈雨一样,渐渐消褪了,我不想再看见他,也不再期盼他的电话,甚至在他打来的电话中,我的口气是相当恶狠狠的。他和杨雷带给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当然,后者是我自找的。找来一个麻烦去消除另一个麻烦,或者那就叫以毒攻毒,弄得好的话相安无事,弄不好就要毒发身亡。
我发觉自己对那个保安高有不对劲的感觉是在前几日吧,我们认识也有些日子了,就因为他也是个有家室的男人,这一方面的苦我还没尝够么?所以我一直提醒着自己,甚至笑着提醒别人不要被他花了去。如今想来唯有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
这份感觉大概已经有三天了,直到今晚我才肯勉强承认。昨天下午,不,可以说是昨天一整天,我为了躲避小红和杨雷的纠缠,不得已在外面流浪。我同家里说我跟杨在一起,跟杨说公司有事不能陪他,跟小红及那个圈子说我同杨在一起,于是最终,我不得流浪。结果,我和张娟、静和高四人在张娟家里打牌,输了喝酒。我昨天喝了很多酒,心里便莫名地烦躁。然后从昨晚上夜班开始,我和高之间的关系便变得十分微妙。我想我和他的关系,说穿了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他用一点小恩小惠来贿赂我,我则在电话上开方便之门。他大概很清楚,只要他好话一说,女孩子就会听他的话,被他搞得晕头转向。我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而这“应该”两个字同我脑中不受控制的情感细胞相比,就又是两码事了。
昨晚心中特别不安定。于是重看了妈妈写给我的信,泪如雨下。她这封信已经打动了我所有的感情细胞。可是她后来又接着出走,让我觉得她实在是钻牛角尖,一夜之间,我成了不孝之女,我觉得我就是刽子手罪大恶极,我是众矢之的。她简直就是在逼我,她这一出走其实却适得其反。她的信本来已经打动了我,让我内疚得几乎想死,她这一出走却让我明白我永远是她的私有财产,她是在用行动来逼迫我承认错误。
我终究是要感谢我的父母,因为他们最终还是接纳了我这个已经残缺不堪的女儿。正在同我交往的人们,已经知道和尚未知道我过去的人们,你们怎么会知道,一想起往日,我的心里就像有千百条虫子在撕咬。我知道我是在自作自受。我是什么?昨晚我无声狂笑。我是什么?任何难听的字眼都可以用来形容我。我实际上的确是坏透了,那些不知道我过去的人是被我的外表所蒙蔽了。我恨自己。
今晚我没有吃饭。不想吃。现在,吃不下饭,失眠,焦躁,不安,困扰,渴望,种种我曾经有过的症状又开始折磨我。我初识彬时,也是被这些无端的症状反复折磨。对男人,看来果真应该离得远远的,男人的话是要打折扣来听的。
我的感情世界乱了套。想找个人倾诉却不知找谁。总之那个S镇圈子,我是避而远之。那里面的人大概都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跟这群人在一起会更乱。到头来你就会发现把自己给迷失了,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分,人们大都已安睡了。蚊子在我身旁飞来飞去寻找下手的机会。我忘了我是几点开始写的,好像已经是很久了。我写东西,一向很慢,常常写写停停,有时如果思维被牵扯被分散了,那么速度会更慢。对于我而言,这本小三杂记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本杂记了,而是一件我永远可以为之珍藏的艺术品了。旁人或许认为那是夸张,至少在我眼里,我是这样认为的。
每个人都说爱我,可他们究竟爱了我些什么?妈妈说爱我,于是我每天小心翼翼努努力力惶惶恐恐承欢膝下,生怕一不小心又会变成众矢之的千古罪人。彬说爱我,结果悄然隐去一句话也没留,我每天期盼能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却屡屡失望直至绝望。小红说爱我,却只是一味纠缠带来更多困扰。小雷说爱我,却去搭另外一个女孩子。小锋说爱我,结果他的行动和某些话让我彻底心寒。陈雨说爱我,但他却不肯负一点责任。杨雷说爱我,还有盛也说爱我,我知道他们爱的是很久以前那个清纯的我,一旦知晓我的过去,就会打心眼里看不起。还有一些人,他们也曾经对我说过这样或那样的话,可是到现在,也许连他们自己都忘了。
每个人都说爱我,可他们到底爱了我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