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的冬天,我出生了,生在一个茅草屋。村里有三四十户人家。更确切的说这不是一个村。只是一个山坳。房子倒是很整齐。一条土路贯穿整个村子。不大不小的山丘随处可见,有一条因雨水而形成的水沟,有很多的漂亮的鹅卵石。到处长着野草,不知名的花。夏天河沟里有清亮的水,冬天结了冰孩子们在那打冰爬犁。
黑小乔,黑小乔。没爸的黑小乔。
大嫚领着海弟,小琴站在自家门口拍着手唱着。
乔生下来就黑,妈说乔你肯定投错人家了。
乔冲大嫚白了白眼睛,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小乔没爸,爸走了很长时间了。
妈,爸咋不回来。爸去哪了?
他死了,妈忙着给猪煮食,黑着脸回着话。
死了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分明听东屋东子的妈说爸没死。
乔摇着手里的狗尾巴草自言自语。
别听人瞎说,你爸死了。永远也回不来了。妈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乔,乔,大东一路喊着跑到菜园子里,拉起乔的手就跑。
小乔不情愿的拧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跟着大东后面跑着。
去海弟家拣刨花去,可好看了。
海弟的爸是木匠,不管谁家结婚都会请海弟的爸打家具。海弟的爸老是黑着脸,怪吓人的。海弟妈是山东女人,一口黑黄的孢牙,没事就爱串门子。
跑到海弟家门口,乔怎么也不肯迈步。怯怯的看着海弟爸用力的推着刨花,耳朵上夹着一根扁的红漆铅笔。新鲜的刨花已经把海弟爸的脚埋了起来,整个院子到处散发着木头的新鲜香味,刨花打着卷,躺在地上,像大朵大朵的白云。
海弟对漂亮的刨花视而不见,嘴里轰着乔,黑小乔,走远点。
大东在院子里聚精会神的挑挑拣拣。
海弟妈推门走了出来,走,走,走,都走。
海弟妈把地上的刨花扫到簸箕里就回了屋。乔慢慢转身走回了家。
妈向来没有时间看管乔,乔的整个夏天都无所事事。
长时间在河沟的土壁上找酸膜葁或毛毛葁。一边找一边吃。吃够的时候就去草丛里拍黄瓜香。
黄瓜香,黄瓜臭。乔一边拍这一边唱着。绿色的汁液把掌心染绿了。
乔把手凑到鼻子上,清新的黄瓜味让乔咽了口口水。
妈天天忙,她只要乔没饿着,没冻着。她便安心的做永远也做不完的活计。
妈从不种甜杆,她觉得那浪费地,不能换钱也不能当饭吃。
初秋的时候,海婴和大嫚做在自己的大门口磕甜杆,嘴巴咂的啧啧响。
大嫚扬着脖子,咬着一截甜杆,黑小乔,你咋不吃甜杆呢?
乔舔着嘴唇,我这就回家折,乔一边说一边跑到自家的园子。用尽全身力气折断一根玉米秸,拖着这条比自己身高数倍的玉米秸,乔骄傲的又坐在家门口的石墩上。
玉米秸实在太粗,乔的力气太小,拼尽了力气才把玉米秸弄出一点点汁来。
天黑的时候,乔终于心满意足的站起身回家了。地上狼藉一片。
冬天来了,妈出去找活干,乔看家。
冬天很冷,乔很怕冷。地上的雪厚的能把乔淹没。玻璃上结满了窗花,乔张开五指小心的印在没有花的地方,手指的温度把窗子上的冰熔化了,乔小小的手掌就长在了窗子上,乔很喜欢自己的杰作,把每块玻璃都印满了手印,透过手印看窗外白亮亮的雪。
累了或是倦了,乔就躺在炕上睡觉。
妈怎么还不回来。乔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乔做梦了,看到爸站在院子里在刨木头,满院子的雪白的刨花,乔在刨花堆里跳啊,笑啊。爸一直刨着,爸不嫌多,乔也不嫌多,满院子开满了刨花的芳香。
可是海弟的妈,那个山东女人咆哮着撕扯着乔的衣服,滚一边去。
乔醒了,屋子里静的可怕,黑的可怕。
乔紧张的喊了声,妈、妈。屋子里没人应声。窗外的风呼呼的怪叫着。
玻璃窗上的手印又被严寒淹没了。
乔忽然发现自己的裤子都褪到膝盖上了,两腿间湿膩粘滑。冷的牙齿咯咯的响。
怎么了呢?一定有事发生,乔隐约感觉这是很丢脸的事,可是究竟是怎样的坏事呢。
乔六岁,无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乔甚至可以猜测是谁干的。
妈回来的时候,乔已经把裤子穿上,尽管那粘膩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乔忍着。她没敢和妈说,怕妈骂她,怕丢脸。
整个冬天乔都惴惴不安,只有妈在家的时候才敢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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