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道:“哪里是议和,朕不过想稳住孛里玉律,好偷袭鹿云关。”“父皇对圣明”,武坤赞了一声,“听说这个孛里玉律不好对付,可他那点本事在父皇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这个人确有他过人之处,他对林烈了如指掌。”皇上叹道。武坤深思似的说:“看来他对林烈挺感兴趣。恕儿臣直言,林烈的背景复杂,父皇防人之心不可无。”“朕何尝不知,不过他有家眷在,必不敢乱来。”皇上以为田元帅的话不无道理。武坤不以为然:“父皇信这个,磷阳城被围之时,他怎么舍得拿妻儿作人质换救兵?”皇上深锁眉头,微微颔首。
这时,小太监回禀:周丰仪方才匆匆出宫去了,一个时辰之后回来。皇上挥挥手,道:“不必传他了。”
羽琪、林烈送走客人,便在后花园切磋武艺,倚天剑,凤梧剑各显神通,舞得醋畅淋漓。这时有家丁禀告:有位自称是周丰仪的前来拜会三爷。林烈深感意外,自语道:莫非是莺儿的表哥。忙迎了出去。
果然有一位身着宫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在府门外候着。他瘦长脸,略显憔悴,额上还有几道与年龄不相称的皱纹。他立在晚秋薄暮的残照中,霜风扑打着宽大的袍袖,一副落魄书生模样。
二人见了礼,来者果然是秦珏的表哥,林烈惊疑参半悲喜交集,握住周丰仪的手,一个劲地往府里让。周丰仪迫不及待地追问:“大将军,莺儿在哪,她好吗?”他满腹焦虑,向林烈占卜吉凶。林烈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手,道:“表哥,你放心,莺儿没事,十日之内你一定能见到她。”那信心十足的神气令人不容置疑。“好,我就盼大将军这一句话。”周丰仪眼含热泪,“我来宫廷当差,只为见到将军,看看表妹。有将军这句话我放心了。我私自离宫,不便久留,改日再来拜访。”说完,拜别而去。
林烈闷闷地回到后花园,羽琪也不多问。二人又操起兵器演练了一回。只见夕阳垂地,彩霞满天,暮云回合,远山溶没,霭气上浮,花园由明转暗渐趋静穆幽冷,木叶萧萧,秋虫呢哝。直至星光点点素月东升,秋草黄叶间霜零露降,一片冷湿。
羽琪擦了满面的汗,道:“歇歇吧。”说着把外衣铺在草地上坐下,林烈收拾好兵器,过来与他背靠着坐在一块,羽琪笑道:“小三,咱小时候就喜欢这么坐着,那阵子奇奇怪怪的念头可多了,咱们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还动手打起来,滚了一身泥。”羽琪提到打架,又想起那封密函,心底难受,仿佛有一神魔高高在上冷觑他们的手足情长。他接着说:“小三,论武功你不是我的对手,我担心九龙山一战你会吃亏。”林烈笑道:“九年前,我师父风雪子力挫各大门派,只是没破解得凌云的盖世神功,屈居第二。我虽不才,到底得了师父真传,这几年虽在行伍之间,也会了不少高人,长了见识,不是我夸口,除凌云以外,恐怕其他门派还没有胜得了我的人。至于咱哥俩,还分什么彼此,谁赢不一样?”羽琪心里却沉甸甸的,“生死签”之事萦绕心间,他真想一吐为快,可是好几次欲言又止,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下了决心似的说:“这样吧,我教你凌云最狠辣的绝招,你学得很快,等到比武那天,咱们就不相上下了。”林烈却开玩笑似的说:“二哥,你这一招厉害,想拿凌云武功做香饵引诱我上钩,学了你的功夫我不成了凌云弟子行山的叛徒了。罢了,我是行山掌门有行山秘笈,你改投行山吧,我把宝贝拱手奉上。”“小三,我是诚心实意的!”羽琪见林烈只当玩笑发急了。林烈收斂了笑容,正色地说:“二哥,你这么做,能见容于凌云吗?何况我一名行山弟子使你们的招数,我行山的颜面何在,又岂能见容于天下英雄。”羽琪抓起地下一颗石子,远远地投在园内的池中央,“咚”的一声闷响,四周又陷入灰暗的沉寂。
晚饭后,羽琪邀林烈同榻而眠,林烈欣然应允,又称先回房把师父那本点评各门派武功精髓破击其要害的册子带过来与羽琪一道研习。羽琪笑说那屋子布置得极雅致,往日嫂子不让细瞧,不如随林烈过去瞧瞧。
林烈提了一盏宫纱灯,逶迤来到小秦楼推开房门。羽琪只觉得一阵清幽淡雅的暗香沁入心脾,十分清爽,笑道:“有女眷的厢房,就有脂粉香。”林烈把灯笼举到墙上的条幅上,灯光里映出“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几个笔酣墨饱飞龙舞凤刚柔相济的字。林烈指着条幅两侧边框外沿垂挂的几缕红线系着的几只香囊道:“这里边是我制的‘风荷散’,佩在身上可神清气爽,还能抑制江湖惯用的毒物,你闻到的香味就是这个。”说着,从墙上取下一个递给羽琪,道:“你拿去试试,如果喜欢,再来拿。”羽琪笑道:“你知道我最不耐烦这些小物件,不过你的东西,我自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