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听着毓淑炮语连珠觉得眼前这位姑娘十分有趣,如今定睛一看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玲珑娇小。正当眼前这人在心里暗暗打量毓淑时,哪知毓淑正侧目看着他。只见四目相对,刹时电闪雷波涛汹涌,心中突突直跳有如小鹿乱撞。毓淑心下暗想这人还真是仪表堂堂,看见这人丁丁地看着自己,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慌忙低下头。可转念一想,我钟毓淑何时怕过人,就你也能吓倒我,哼。于是也抬起头怔怔地看他。别看她想的挺骨气,脸上却早已暴露无疑,一团红云已经升及耳边。
看着这个说话直爽而又脸颊绯红的女子,王岷斋觉得自己内心那敏锐的神经被人悄然拨动了。他刚要张口说话,后面有人喊叫,眼前这位姑娘立马扭身走了。王岷斋十分懊悔,还不知道这位姑娘的芳名。正相着只听见身后有一姑娘叫道:“师兄,在看什么?”
王岷斋回头一看原来是师姑济慈师太新收的弟子逸云,“逸云,你怎么下山了?”逸云说道:“师父说如今天下纷争不断,让我下山看看能否略尽绵薄之力。”岷斋笑道:“有志气可,”又问道:“现在准备去哪?”逸云说道:“听说很多能人志士都去了南方,我正打算下南方呢”。王岷斋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要不就可以送你一程,”说罢二人一同向城中走去。
烟雨桥真的很奇怪,都到了中午,周围依然还裹着丝丝薄雾。这也许就是为何称它为烟雨的道理吧。几缕发亮的彩云盘恒在桥的上空。
毓淑同环翠一回到家正赶上吃饭,因满肚子的气哪里吃的下,草草吃了几口就起身回屋了。环翠见毓淑在房间里发气,心下明白,随笑道:“姑娘,刚才咱走的太匆忙了,忘了看烟雨桥上出彩云了没”,毓淑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愣了愣,看见环翠在一旁笑得弯了腰,猛想到方才环翠说的什么情石、彩云的话,知道她是拿自己打趣,于是跑过来抓她。环翠一猫腰闪出了房门,只听她在屋檐下喊道:“姑娘,其实那人长得满不赖”,毓淑一听又急又羞也跑出屋。两人围着院中的藤架子躲起了猫猫。
这天,张岷斋送走了师妹逸云,一个人在街上溜达。正走着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前面的佘记字画店。于是上前猛赶两步追到了门口,才向里面张望就见一高一矮两个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顶头一看,这不就是那天那位姑娘吗。毓淑看到眼前这人也吓了一跳,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忽听这人问好,忙也开口回了好。今天这人瞧上去比那天还要风度翩翩,身穿蓝灰色长袍显得身姿挺拔。正寻思着,又听这人自报家门,“在下王岷斋,敢问姑娘..”王岷斋话音未落,就听环翠说道:“我家姑娘姓钟,”毓淑一听连忙说道:“我叫钟毓淑”稍停了停道:“怎么,问这么清楚,不会是昨天我得罪了你,今天要报官吧”说完叫着环翠就走了。王岷斋笑了笑,越发觉得这位姑娘有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仿佛自己的心也跟了去。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毓淑与王岷斋已成很好的朋友,虽然二人彼此心意相通,但谁也不肯率先捅破那层玻璃纸。不过两人倒也乐此不疲,只要心中有何须嘴上说。这天二人又相约来到烟雨桥。刚下过雷雨,水面上挂起一道绚丽的彩虹,周围的薄雾也透射出七彩的光,桥身被映照得通体发亮。
就在这清新、淡雅的水墨画中,王岷斋牵着毓淑的手忘情地看着她的脸,毓淑莞尔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岷斋,怎么了?”王岷斋轻声说道:“你今天真好看”毓淑扑哧一乐,说道:“那我昨天就不好看了”王岷斋道:“好看”,“那前天呢?大前天呢...”,王岷斋急声说道:“好看、好看都好看。”
毓淑偷偷地笑着,她很喜欢跟王岷斋在一起,他知道的事可真多而且是自己以前从未听过的。听他讲城里的游行、洋学堂的学生闹学潮,还有南方的革命党,虽然与那些人从未谋面,心中也很为他们担心,但自己打心眼里佩服,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呀。“毓淑,”王岷斋突然开口道:“这两天,我要离开这去南方办点事”,毓淑一听有些失落,问道:“还回来吗?”王岷斋慢声道:“会,要看事情办得如何?”毓淑看着王岷斋的脸上隐约透着几片愁云,已知此事非比寻常。不由得清还了一声“岷斋”,王岷斋侧过头来看着毓淑。只见毓淑娇唇微起,缓缓念道:“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
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
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
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
梨花榆火催寒食。
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
望人在天北。......
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
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望着毓淑红红的眼圈,王岷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毓淑紧紧搂在怀里,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毓淑,等着我”,“嗯”......
王岷斋走了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没有一点音信,这天毓淑正在屋里教环翠认字,忽听春桃急匆匆来请。毓淑赶忙携着环翠起身去了姨妈屋。一进门,只见姨妈两眼发红,手里拿着封信。柳二奶奶一见毓淑立马叫她近前,只听她声音瑟瑟地说道:“毓淑,你妈叫人捎了封信,说你爸病了,叫你立马回家”,毓淑和环翠一听,吓了一跳,心想父亲一直在外面张罗生意,如今怎么在家,难道病的厉害。
于是赶紧回屋收拾了一番,与姨妈依依惜别,踏上回家的路。不知父亲病的如何?妈妈现在怎样?几个月前,自己同着环翠离开了那个充满霉味的地方,刚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如今却要回去。岷斋,你在哪儿?
烟雨桥上又起雾了,对岸灰蒙蒙的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