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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花走了,僻岭陋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程立沐做好晚饭,把长方小桌拎到炕上,端来碗筷,又象摆台小姐似的介绍菜名:“鸡蛋酱、苣荬菜、羊角葱、绿豆芽,齐了……”
程立沐拍了一下脑门,说:“人家走了,我这是为谁表演呢,愚蠢得可笑。”
程立沐唤来了大白狗,让它来顶替艾花。程立沐一边吃饭,一边喂狗,即使如此,也觉得孤独和寂寞,无法排遣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惆怅。
吃过了晚饭,程立沐抓起一本果树管理的书,只翻看了几页,就扔到了一旁。他找出艾花留给他的短信,又字斟句酌起来。在他看来,“使我从困惑和迷茫中理清了思路”一句话,最有研究价值了,特别是“困惑”和“迷茫”两个词汇。
“那么什么事使她‘困惑’和‘迷茫’呢?”程立沐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突然忆起艾花曾说‘同爸爸,还有妈妈的意见相矛盾,不可调和,我把公司的工作也停下了’的话时,他“噢”的一声,喊道:“明白了!她是因为公司的发展与她的个人生活,恐怕是婚姻问题,与父母的意见严重对立,可是她却因为没有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而困惑和迷茫。”
程立沐又回过头去琢磨“理清了思路”的那一句话。他点点头,发现了其中的真谛,那就是艾花已经找到了走出困惑和迷茫的解决办法。
越往下看,程立沐的心里在越亮堂。因为艾花所开发土门岭作为事业发展的支点和动力,所以才把我作为她的亲人和朋友。
程立沐又研究起“亲人”和“朋友”的关系来。他认为,艾花把他当作110,110是公安警察的救助人民群众的组织机构,把他们当做亲人,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至于自己是她的朋友,那是因为她想在土门岭发展事业,利用我对果树的研究成果,让我做她的帮手。
程立沐放下短信,一头倒在炕上,头脑更清醒了许多。她为什么要闯进我的生活?又让我为她牵肠挂肚?她走了,难道带走了我的心吗?
“难道我被艾花迷住了吗?是她的勇气?是她的正直?是她的气质?是她的美丽?我怎么能说得清楚呢?其实,艾花作为女人,只具备其中一点就是够吸引男人的了。”程立沐思索着,思索着,得出结论,自语道:“与其说我在思恋一个女人,不如说我在思念一个朋友。”
也许是找到与艾花关系的准确定位,程立沐的心变得坦然了。他是年过四十的下岗职工,况且还有个不回家的承诺。是的,他除了有能打工的双手以外,什么也没有了,前年下岗时,结发妻子怕他惹祸,嫌他没钱,领着他俩的儿子走了。如此条件,成为艾花的一般朋友已经高攀了。
程立沐睡了一个好觉。清晨,他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崔大哥说上边头头打算开发土门岭,而艾花也在短信上说,“会早日归来,考察开发土门岭有关项目。”可是土门岭的各种资料在哪呢?那我为什么不具体的测量一下,土门岭前后左右,到底有多少可开发的地方?将来能发展到什么规模?房子怎么建?道路怎么修?这些前期工作,我要做出贡献。
程立沐吃过早饭,向岭下奔去,他要到崔大哥家里找到可供丈量用的长绳和包装土壤样品的瓶子。
崔大哥的家在山村的中心地段。整整齐齐的街道,一连四户都是新盖的大瓦房,家家宽敞明亮。崔大哥的家从西边数头一家,程立沐刚走进院子,崔大哥推开房门,笑嘻嘻地迎了出来。
“立沐兄弟,有事?”
“没啥大事。我到你这儿找丈量的长绳和装土壤样品的瓶子,对土门岭一带测量一下,积累一些资料。”
“好事呀,”崔大哥把程立沐让进屋,说:“恐怕不行吧?搞测量至少得三个人,两个人拉绳子,一个人指挥兼记录,可你只是一个人。”
“你错了,”程立沐笑着说:“你错了,信不信?”
崔大哥挠挠头,疑惑的说:“我错了?哦,想必是艾小姐回来了,哈哈哈!”
贤惠的崔大嫂进屋来看个究竟。程立沐笑了,向崔大嫂解释,说:“我要测量土门岭一带的面积,取些土样,到区农科站去化验,大哥说一个人不行,我呢,把大白狗派上用场,也能测量。”
崔大嫂是个热心肠,拉着程立沐的手,说:“好兄弟,一晃两年多了,应当找个伴了。”
“老婆子,你给挑一个吧,我拿聘礼、雇轿车迎娶、摆酒席!”
崔大嫂用鼻子“哼”了一声,说:“新房子呢?就那个土门岭打更房?”
“老婆子,你啥眼光?等土门岭一开发,那个房子就是开发工程指挥部。”
在欢快的嬉笑声中,程立沐取回了长绳和瓶子,领着大白狗向土门岭的西侧那高峻的前山进发了。
程立沐颇有心计,他认为,新上果业项目,也不能随心所欲,一定保持环境的生态平衡,凡超过30度以上的山坡原则上不能开发,严防水土流失。为此,他找到30度的等高线,作为上限。选好一些点,一一做了标记。当然,下限就是果园的上端,也选好点,一一做了标记。同时,分别在采定的点上,都收留了土地壤样品。
程立沐选好一个点,让大白狗趴下不动,紧紧叼住长绳的始端,他拉起长绳,选好下一个点,大白狗主就松开绳子,到选好的那个新点再叼住绳头。程立沐一一做了记录,并根据需要收集土壤样品。照此办法,测量较为顺利。只是工作量太大,一个上午也没有测定前山下坡的面积。
中午下山的时候,大白狗累得趴在地上不想站起来,即使勉强站起来,也是摇摇晃晃的,程立沐下山时,踉踉跄跄的样子象喝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