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雨，泼拉泼拉拉地下着。
高田乡的三位防汛干部走在里木村里木山塘的堤坝上。他们在巡视着山塘堤坝的每一寸，防备出现蚁穴、泉眼之类的安全隐患，就在昨天下午，他们来过一趟，在堤坝的右下角，好像出现一个新的泉眼，流出的水量和着点点泥沙，点点小。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们此行，就是为了防微杜渐——灌沙袋堵泉眼。可令几个惊讶的是，就在堤坝的右下角三个沙袋压住了小泉眼隐患排除了。高兴之余，几个纳闷议论起来：谁堵的呢？山塘下的村民吗？又是谁呢？
返回路上，遇上村民小雷。小雷是里木小组人，平时打个照面，打个招呼，都会聊上几句，是他吗？几个停下问,堤坝下的泉眼是你堵的吗？穿蓑戴笠的小雷，闷声说不是他干的就擦身而过。雨越下越大，像瓢子舀水泼似的，几点雨水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是雨水，还是他的泪水？几个乡干部瞅见了，心里猛地一痛被扯天扯地的雨线拉回到四年前。
2010年6月底，梅雨真的成了“霉雨”，连续三天两夜的降水使得高田乡成了一片泽国，里木山塘水满为患，俨然大腹便便即将临产的女人。乡村干部紧张兮兮如临大敌昼夜巡视，可天有不测，最后那夜的雨太大啦，事后据当地气象部门预报降水达270mm，山塘脚下涌出十多处泉眼，始料不及，防不胜防，山塘决堤。那个真叫“水漫金山”，只见瀑布似的一股黑水从高处冲向不及百人的里木小村子——好在家住山塘边，个个会游泳，可因体力等问题，几个妇女还是被水冲走，小雷媳妇是其中不幸的一个。小雷媳妇长得俏，当时身怀六甲，眼看快足月孩子将临盆了，两口子幸福得让村里人羡慕嫉妒恨呀；可红颜薄命，老天不长眼，一冲就是两条人命呀！洪水过后，在十里外的邻村河边找到，女人死相惨不忍睹，小雷悲痛哭号，昏厥过去。也许有人会责骂小雷，当时你死哪去啦？那你错怪他啦，小雷当时就在老婆身边，只因洪水来得太猛太急，那满满一山塘的水呀？谁也挡不住，简直就像电影《白蛇传》里一样，村里人都说，出水怪啦？不是水牛精，就是蛇精。甚至有个老头说，夜里起床出门出恭，雷鸣电闪时，他好像看到一条蛇样的精怪往天上飞呢，小雷老婆被蛇精——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人不信，但小雷接受不了迷信的说法，好歹他也是读过高中的人，他信，岂非让村里人笑话？不能再让水患上演了，悲痛之余，他暗暗地下了决心，保护山塘，保护生命——于是，没事有事地，他就往山上的山塘跑，扛把出头，堤坝上四处转悠······村里人纷纷说，小雷疯啦！
几道闪电划过黑沉黑沉的苍穹，紧跟着一声沉雷“咣”地响彻大地，震得大地似乎抖了几抖——
他像疯了吗？几个乡村干部回过神来摇着头，像拨浪鼓似的，愣愣地瞧着小雷往山塘方向走去。
泉眼是小雷堵的吗？他们的心里，猜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