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三遍的时候,朝颜起床了,洒扫庭院,烧水做饭。忙完一切朝阳屋里仍不见动静,想必还在睡。朝颜就动了气,将那玻璃敲得砰砰响:“哥,吃饭了”叫完便径自去了隔壁恩来家叫爸回来吃饭。到了恩来家,未进屋已听见里边吵嚷的厉害,这群人平时干活一个个软手软脚,这会儿倒都厉害了。掀帘进屋,屋里烟雾缭绕,一股子馊气让人恶心。再看那屋,小小的屋里支了五桌麻将,再加上看的人,真叫一个热闹啊!一看到朝颜进来,立时有人叫道:“根建有福哩,打牌还有热饭吃”爸知道是朝颜来了偏不搭理,却扭头对人说:“那是,养闺女就是叫她端茶送水吧给我干活哩!”旁人说道:“看把他能得”朝颜皱着眉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三叫四叫爸才从麻将桌上起来,临走还不忘回头对人说:“我一会就来,等着啊!”出了院门还在气呼呼的骂朝颜坏了他的手气,朝颜也不吭声跟在他身后回了家。
到家嫂子已经起了,抱了小侄女让嫂子吃罢饭,朝颜才端碗。但那稀饭已经成块儿了,朝颜没了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就搁了碗。哥到底没起来吃饭,爸慌着去“砌长城”随便拔拉两口就走了,锅里还剩那么多,只好倒掉。
洗刷完,朝颜只觉得浑身没劲儿,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便疑惑起自己是生病了?到里屋躺了一会儿,不想竟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中到处都充斥着大红色和喧闹声,志刚穿着红色的长跑马褂,胸前挂着红绸结成的大红花儿,端正正的站在人群中央,手中捏着一段红绸,红绸的另一头在一个穿大红喜服的女人手里,那女人盖着盖头看不见脸,就在掀起盖头的一霎那朝颜被惊醒了,浑身汗津津,软绵绵的,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想着方才的梦朝颜不觉有些遗憾,倒后悔起没看清新娘的脸了。看了一眼床头儿的闹钟,短针已指向12。朝颜一边朝屋外走一边理着头发。出来看时哥嫂屋里已经上了锁,爸想必又不回来了,百无聊赖,便索性回屋重又躺下。已经没了瞌睡,躺在床上回想刚做的梦,不觉心中一动,吓了一跳。跳下床,匆匆给志刚拨了电话,说要去找他,让道村口去接。
一路上朝颜都在担心,万一那事是真的咋办?想着不免有些怨恨志刚。志刚远远就看见了朝颜,饿狼似的扑了过去,一把将朝颜搂在怀里亲了一口,朝颜顿时羞红了脸,之前的怨恼也忘记了。她赶忙推开他,假装理发慌得向四处张望,志刚瞧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嘿嘿笑道:“没事,这会儿谁会来这儿”,说着竟又伸手要抱朝颜。朝颜一猫腰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他登时扑空。回头瞪着朝颜,本来就大的眼睛,故意这么一瞪,倒像突了眼的金鱼。朝颜见他生气便笑着往他身边凑了凑:“喂,生气了,别气了,我有事和你说哩”志刚说:“啥事”朝颜倒不好意思了吭吭哧哧半天才说清,自己好像怀孕了!志刚“啊”的一声拉了朝颜要去医院,果然已经俩月了。出了医院门儿,志刚倒骂朝颜粗心大意,现在才知道,又问了她的身体状况,朝颜说没事,志刚才拉着她的手去了街上,买了些吃食,送朝颜回家,让她等信儿。
朝阳是和老婆一起去了丈母娘家的。丈母娘之初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嫌朝阳不正干,怕女儿受了委屈,没奈何,女儿一心一意要嫁朝阳,而且怀了身孕,当娘的只好同意下来了。再说这朝阳虽干活儿下不了力,却极会处事,没多长时间丈母娘倒把他疼的像自己的儿子,这小两口也就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今儿丈母娘给包了韭菜鸡蛋水饺,小闺女被放在两把椅子中间,乖乖的也不吭声,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四处看,一家人端着碗吃得香。老丈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恁爸最近出去没?”朝阳说:“他会出去?打牌还嫌时间不够呢!”老丈人说:“这会中?我得说说他哩”朝阳脸上一红不言转了,只闷头吃起了饺子。吃罢饭,丈母娘给俩人收拾了一大包吃食,俩人提留着先去了二姨家,给她留了些才回家。
朝阳是和老婆去了丈母娘家的。丈母娘之初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嫌朝阳不正干,怕女儿受了委屈,没奈何,女儿一心一意要嫁朝阳,而且怀了身孕。当娘的只好同意下来了。这朝阳虽干活下不了力,却极会说话,没过多长时间,丈母娘倒把他疼得像儿子。这小两口也就三天两头往丈母娘家跑。今儿丈母娘給包了韭菜鸡蛋饺子,小女儿被放在两把椅子中间,乖乖地也不吭声,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瞧,一家人端着碗吃得香。老丈人冷不丁问起朝阳:“恁爹最近出去没?”朝阳说:“他会出去?恨不得扎在牌场儿里不出来哩!”老丈人说:“这会中?我得说说他哩”朝阳脸上一红倒不言转了,只闷头吃起了饺子。吃罢饭,丈母娘给俩人收拾了一堆吃的喝的让带回家去。俩人出了门,提溜着东西去了二姨家,给她留了一些才回家。
翌日,一大早志刚就给朝颜打了电话说,请了媒人到家里说和两人的婚事。原来志刚回去一说朝颜有了,爹妈到欢喜了,连连说好,即刻请了媒人来说这事。朝颜一听倒急了,爸昨天又是彻夜未归,哥还没有起,人家来了家里一点准备也没有。没法儿,只好硬着头皮将嫂子叫了起来将话说了一遍,嫂子欢喜地说,这是好事哩!便让哥去找爸回来,自己则和朝颜将屋里收拾的亮堂些。收拾毕,时候已经不早了,嫂子叫哥出去看来了没。天上的红疙瘩云从东边翻滚到西边,又从西边翻滚到东边,金狮子一样。又有几疙瘩云似乎是被挂住了,乖乖呆着不动了,红光水一样从天上斜下来,有人从红光里出来径直去了朝颜家。
朝阳远远看见便让朝颜进了屋自己迎了出去。这次只是家长见面,如果愿意男女双方可以约时间再见。朝阳接过媒人手里的四色礼将人让进屋里,和人家拉着话,那眼却滴溜溜往礼品盒上看,暗道:“这家挺有钱啊!”这四色礼是媒人到女方家必带的礼品分别为:烟,酒,糖,茶。这四礼在以前可好可差,但现在流风所及,即便家里穷的叮当响,在儿女婚事上也是要打肿脸充胖子,要不人家会笑话的。有的人家除这四色礼之外会另带其他东西,当然那都不重要,带了不嫌多,不带不嫌少。媒人一坐下,爸便给每人敬了一支烟。爸今天难得的精神,不停地和人家说笑,弄得媒人很是尴尬,哥便在一边打断了爸的话:“爸,人家来有事哩”,媒人赶忙点头:“是哩,有事,大喜事”,便说明了来意。爸悠悠抽着烟说:“儿女们的事嘛,他们自己愿意就好了”,媒人大喜。朝颜在屋里听见爸答应得如此爽快自是高兴,当下炒了几个菜留媒人吃饭。送走媒人已是黄昏,家里收拾妥当已是黄昏,便各自睡去,一夜无话。
时日一久,朝颜的反应愈加强烈,身子也懒懒的,幸而初春家里地里并不很忙。麦锄过一遍的时候,媒人说男方想让到家里看看尽早把事情定下来。于是,在姑嫂的陪同下,朝颜到了志刚家。虽不是第一次来,朝颜却紧张异常。这看并不是白看的,女方若中意,男方便须出见面礼,最少一千,取千里挑一之意,多则不限,有的人家甚至会是万里挑一。一行人下了车姑嫂相视而笑,这二层小楼这气派!朝颜这小妮子平时是个闷葫芦,没想到还挺有心计!再看那小伙子,高高大大,顺鼻子顺眼,看来错不了。俩人正想着,志刚妈已经迎了出来说:“累了吧,快进来歇歇,我去给你们弄点茶来”,说毕便起身要去厨房打鸡蛋,农村迎客的茶就是鸡蛋茶,姑嫂说,不用,在家刚吃过饱着哩!志刚妈仍是去了。不一会茶便端上来了,朝颜却直想吐,志刚妈瞧着朝颜的脸色便已然明白,进屋将干梅,干杏用盘子装了拿出来,直声说道:“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一会儿我让志刚出去买菜咱中午吃”,鸡蛋茶没喝,梅杏到吃了不少。中午吃过饭,志刚妈悄悄将朝颜拉到一边,塞给一个红包,朝颜推拒,志刚妈说:“应该的,你拿着”,又将梅杏装了塞在朝颜包里。朝颜红了脸,低头出来时脸上红晕尚未退去,偷看志刚,见他正望着自己笑,狠瞪他一眼,见有人看忙低了头下去,心中懊恼不已,回到家仍觉脸上发烧。
“到家看”这一程序很顺畅,都满意便该定下日子了。这“定日子”也叫“定事儿”,男方自然又需要送礼,这次就必须是“万里挑一”了,至此一场婚事不过完成了一半。之后还有一事便是“送号儿”即男方将迎娶的日子送来,仍是“万里挑一”。这一算下来花了三四万媳妇儿还没娶到家,便有人感叹娶媳妇儿难要打一辈子光棍儿,志刚听了这样的玩笑话儿也不搭腔,只是笑。按理说这“定事儿”和“送号儿”是要隔一段时间的,但因朝颜有了身孕,志刚妈便想将两件事一起进行。然而事便在这儿出了岔子。朝颜俩姨也是此刻才知道朝颜找婆家的事儿,俩人埋怨了一阵朝颜爸,又怨起自己的妹子心狠撇下这俩孩子受苦,唏嘘一阵心下不忍,当天俩人便商商量量去了朝颜家。
朝颜爸知道俩姐姐来是为啥,黑着脸不吭气儿。朝颜媳妇儿叫了一声:“姨,来了”将两人引进了朝颜屋。朝颜面向内躺着,听见嫂子一声叫,忙起了身,才叫了一声“姨”泪便滚珠子似的下。俩老太太也是难过不已,又待问清事情的原委,便说:“到底咋回事吗?”,朝颜只是摇头泪仍是不干。朝阳媳妇儿朝窗外一努嘴:“都是爸······本来好好的,人家一说要送号儿,他就不愿意了。还嫌七弹八,说人家儿怎么老实,人家娘怎么 猴精,怕朝颜受了委屈”,大姨说:“放屁 ,借口到不少,人家这不行那不好,他之前愿意个啥啊!就是作呗”,朝阳媳妇儿说:“我看人家挺好的,家盖的好,那当娘的也怪乖疼朝颜的,朝颜过去保准不会和我一样是个没人疼的”,二姨不乐意了:“朝颜妈没得早,朝颜可没少伺候你啊”,朝阳媳妇儿脸上一红,不吭声了。不过才一会就有说起来了,这媳妇儿就这一点好,不挑事儿,不记仇,二姨就喜欢她这一点,所以骂是骂了,亲也亲了。之前朝颜泪流不止,这会儿擦了眼泪哽声向俩姨说:“姨,你去和俺爸说说,人家不是他说的那样。他妈保证过应有的礼节不会少,还回给我买三金,绝不亏了我。可是俺爸这样叫我······”泪又止不住了。俩姨虽没见过那男孩儿,但听朝阳媳妇儿的描述也十分中意,便一起去了院里。朝阳因之前的劝说被爸骂的狗血淋头,此刻见了俩姨仿佛见了救星一般,不住地使眼色。大姨开门见山:“这事你打算咋办唵?”朝阳爸说:“说了不中就是不中,她要愿意让她自己去”,二姨说:“自己去,你是不打算要这闺女了?”朝颜爸气冲冲的说:“不要了,不要了”。俩姨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恨得要上去扇他一耳刮子,却最终软了口气:“你可想好哩!别听别人胡咧咧,啥都是人家的,闺女却是咱自己的”。老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听人说,他爸有个相好的,好事没她,瞎事一箩筐,怕朝颜的事也是她捣的鬼。朝颜爸说:“还不够丢人哩”,朝阳忍不住插嘴:“丢你啥人了”,朝阳爸听朝阳一说猛扑过来“啪”给了朝阳一耳光叫嚷道:“你反了你,翅膀硬了唵?顶撞老子,看老子不剥了你”,又要扑上去却被闻声而来的朝阳媳妇儿拦了下来。那媳妇见朝阳挨了打又是气恼又是心疼,碍于俩姨在不好发作,拉朝阳坐下,又给俩姨搬了凳子,四人均是气呼呼的。眼见天也黑了下来,俩姨要走,朝阳将她们送了回去,自己和媳妇儿倒气闷了一夜。
朝颜是听见了爸和哥,姨之间的争吵的,却在屋里不敢出来,待到外边声息寂灭更不敢出来。然而,听到姨走了却又慌慌张张跑出来,又灰不踏踏回屋躺下。乱梦纷扰,第二日便头疼的起不来。朝颜爸见闺女病了,倒显出父亲的关怀来了,问儿子要钱买药。朝阳气呼呼拿出十元却让媳妇给送去。药买来了,朝颜却死活不肯吃,爸只当她生气便扔下药去“垒长城”了。隔着窗,朝阳媳妇听见朝颜屋里有声音,侧耳一听,细细碎碎的哭泣声如蚕吃桑叶,她示意朝阳去听,朝阳却心烦意乱甩手出了门,朝阳媳妇也抱了孩子去串门。
三转两不转的朝阳竟到了二姨家。二姨正拿着棒槌洗衣服,一抬眼见了朝阳自是十分欢喜,变问起朝颜的婚事来了。朝阳说:“俺爸死活不同意”,二姨将衣服翻了个面儿继续捶:“为啥不同意唵?之前他不是很愿意吗?我看他是想让朝颜在家多给他干两年活儿,他好去打麻将吧!”朝阳说:“以前我就和朝颜说过让她把打工挣得钱存起来,她不听全给了俺爸。俺爸还能顾及她?去年俺爸和刘老二关系好,便要将朝颜嫁给那家的儿子,可那家的儿子是什么人?啥货色?吃喝嫖赌······”。二姨见朝阳越说越恼,便不再说这事了,放下衣服说,咱一会儿吃擀面。朝阳以前在二姨家上过学,二姨知道他爱吃擀面。那是朝阳妈刚去世,朝阳爸只顾打牌也不管俩孩子,二姨心疼他们便将他们给接了过来,一住四年。朝阳平日里没事总爱往二姨这儿跑,朝颜却不常来甚至连电话也没几个。时日一久,二姨明显偏爱了朝阳,他一来就尽着他喜欢吃的做。今日二姨擀的面和以前一样劲道,还记得朝阳不喜欢吃青菜所以没放。吃过饭,朝阳正帮二姨将玉米往房子上背了晾晒,朝阳媳妇儿却来了电话说,家里有事,让回去。二姨放心不下,非得厮跟着一块儿去。没法儿,朝阳借了摩托带着二姨一阵风似的往家去。
到了家朝阳媳妇儿抱了孩子坐在屋里,屋里还有一男一女。女的约莫四十来岁,身板瘦小,男的约莫二十来岁,个头和朝阳差不多。朝阳一看登时明白,忙拉了二姨说:“姨,这是志刚妈”,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忙招呼人家坐下。那女人话说不到两三句便泪水涟涟,弄得二姨一阵尴尬。志刚妈说:“俺们是真心实意的,你看她爸干叫啥事儿?”志刚也说:“姨,也不瞒恁说,朝颜怀孕了,俺们想早点把事儿过了,这对朝颜好哩!”姨吓了一跳看向朝阳媳妇儿,朝阳媳妇儿也是一脸吃惊。志刚妈见俩人俱是一副吃惊的表情也明白了:“朝颜没告诉你们?我只说早点把事儿过了,当然礼金一分不少该咋办该咋!”姨说:“别的我不管,只要你们别因这事低看了朝颜就行”志刚妈说:“那咋会,现在这事儿多了。”朝阳从进来就瓷在门框那儿,见人家说要走,才掀开帘子出去。朝颜推说头疼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志刚妈进来看时,偷偷塞给她三百块钱。听到车响的声音知道他们走了,才出来。朝阳看朝颜出来便拉了姨和媳妇儿进屋坐下,对朝颜说:“你过来”,朝颜脸上一红坐了过来,朝阳说:“事儿弄到这一步儿,咱爸是指望不上了。我只问你,你说行,就是咱爸不打发你出门我和你嫂子打发,今儿当着姨的面儿你说吧。”朝颜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行吧······就是咱爸不愿意咋办?”朝阳说:“这不用你管,趁今儿姨在,我去把爸叫回来,给他说一声他愿不愿意是他的事儿。”朝阳媳妇一听他的话说我去!将孩子塞给他便跑了出去。
爸今天手气出奇的差,搓几圈儿输几圈儿,买药剩下的几块钱不一会便进了别人的口袋。将口袋掏了几掏,翻翻找找,最后一拍桌子说:“先欠着。”别人那肯依啊就说:“别人可以欠,你不行,起!”爸便被人挤了过去,只好站在一旁看。农村没有什么秘密,一家有些风吹草动,百家都知道。朝颜的事儿也很快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牌场儿上有人开起了玩笑:“闺女一走可没人给端茶送水了啊!”爸冷笑道:“哼,我不叫走,她敢走?”立刻有人说道:“儿大不由爹呀”爸心中一沉出了屋门,正碰上了来找他的朝阳媳妇儿。
朝颜爸气咻咻掀帘进屋,朝阳媳妇儿在路上已和他说了个大概。朝颜看了爸的脸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姨和朝阳只当看不见他。他“咚”的一声坐在了凳子上说:“谁爱打发谁打发,想叫我同意,没门儿。怀孕了就做了,现在又不是没这事儿。”姨气得大骂:“你是不是人呢?这是你闺女,你想她死啊?去年那谁家的闺女不是因为这死的吗!”朝颜爸说:“这我不管,这种丢人的事不能出现在我家”朝阳说:“人早叫你丢完了,我们还有什么可丢?”朝阳爸扑过来要打,却被朝阳一挡倒退几步。他越来越觉得权利和威严已经丧失,今日算是得到了证明。朝颜冲过来扶住了爸,却被爸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指着她骂:“成精了你!我告诉你,你要是出了这门儿,从今往后就别再回来了”朝颜吓的捂着脸后退。爸甩帘子出去了,朝颜说:“事儿就这么着吧’,人家送号儿咱接”此刻他感觉自己像神,姨也很高兴,一为朝颜,一为朝阳。
志刚家将号儿看在了这个月的十三,“送号儿”前一天却出了意外,朝颜找不到了。朝阳俩姨都来了还是找不到,气的朝阳摔碟子摔碗。最后有人说在朝阳爸的相好家里见过朝颜。俩姨去找,那女人叉在门口不让进,朝阳一个耳刮子将她打翻在地,趁她哭闹时跑进了屋里。朝阳看见朝颜就气得火冒三丈:“你到底想咋样啊?”朝颜又是一贯的软弱:“那不中······这事儿就这吧······”朝阳说:“好,你爱咋咋,我不管了!”转身就走。俩姨将朝颜拉回家,朝颜才开口:“俺爸说我走了以后不让我回来”俩姨恨得牙痒痒:“俺家不让你去,还是恁哥嫂家不让你去,守着这样的爹不坑死你呀!”朝颜不说话只是哭,最后俩姨也闹了说:“不管了”。朝阳和媳妇儿从回来就不理朝颜,听到俩姨气得不行忙出来劝,各人也是越想越气,便都回了家。
朝颜到底没嫁成。朝阳听说志刚给朝颜打了电话,她不接,来找也不见,便更加生朝颜得气了,打定主意再不管她。朝阳又开始带着媳妇儿去丈母娘家了。一日,朝阳正准备出门,见爸回来了,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的朝颜,朝阳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气闷便带了媳妇儿去了二姨家。二姨自然又问起朝颜,朝阳脸色难看的说:“爸带她去了医院”二姨破口大骂全无往日的和气,骂恨了说:“朝颜就是稀泥不上墙,再也不管她了,让她爹管去”最后竟坐在那儿哭了起来,引得朝阳媳妇也是一脸湿。哭一阵,二姨说:“我和恁大姨商量过几天到恁妈坟上去看看,你带媳妇一块儿去,闺女小别带”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去了厨房,朝阳说:“好”媳妇儿去厨房帮忙了。
这日四人带了冥纸,供食去了荒坡。朝阳远远听见有隐隐约约的哭泣,大为疑惑,撇下众人说,他要到前边看一看呀!走到转弯处,伸头一看,妈的坟前分明有女子伏地痛哭,那女子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前的纸已烧成了一堆灰儿,朝阳瓷在那儿,眼呆呆的看着一疙瘩路过的黑云。一阵阴风吹过,黑色的纸灰上下翻飞又落入不远处的水坑中,远处有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