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上车了,从人的海洋里,从行李的海洋里,心里喊着绝对拥护计划生育的口号,站在了南下的列车的,列车的过道里了,没座啊,太挤了,学生和打工的,都背的大包小包,行李比人多。
他干站着,一直过了三站才抢到一个位子,过道另一边双人座上有母女两人——那女孩儿的脸活脱脱是她妈妈的翻版——不过那女孩儿确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很瘦的很白净的瓜子脸,一双眼睛十分接近丹凤眼,而且鼻梁居然是高高的,嘴巴又很周正,嘴角略往上挑,这算是在这个跑动地狱中的极品了,他心想,一边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发麻的腿,像诗经里的奴隶在河边用钝炖的斧头砍木头,一边看着女孩儿伏在妈妈身上睡觉的样子,唉,她怎么睡觉啦,我还没看够那。
他盯着女孩儿的头发,是那种很硬很黑的类型,他心想,如果她是个男的,再剪成平头,头发肯定像鲁迅,他向来是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头发的,感觉肯定香气很浓,如果女孩儿刚刚洗过头的话,他闭上眼睛遐想,列车咯噔了一下,把他拉回了车厢,地狱!奶奶的!他骂道。困极了,到梦里闻发香去吧,他把头靠在椅背上,脑袋随着列车摆动,样子很像挂在马上的水壶。
他醒了很多次,每次醒来都要看看那个女孩儿,还暗暗想,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忍不住啊,这是地狱里的唯一的亮丽了,想着想着自己饿了,已经一夜没吃东西了,低血糖更助长了自己的“遐想”,他不饿,地狱没有饥饿。
天亮了,他终于看清了地狱的一切,那个女孩儿确实是里面的极品。阳光在列车里游荡,女孩儿早就醒了,很高兴的和妈妈说话,不时理理妈妈凌乱的发鬓,他多么想引起她的注意,和她搭话。女孩儿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和妈妈说话,一会儿拿着牙具洗漱去了。
他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又转过头,装作看窗外的风景,细细品味刚才和女孩儿四目对视的感觉,回味无穷啊。
女孩儿回来了,带着刚刚洗漱的清香,头发又梳理了的,脸蛋儿像刚剥开的蛋青儿,他正在呆呆的看,女孩儿突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然的猛跳了一下:莫非她喜欢我?!随后又在心里猛地给自己一巴掌:看你那熊样儿!他歪坐着,看着女孩儿跟她妈妈说话,她刚刚洗漱,精神清爽,更加妩媚,妈妈很爱惜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她是妈妈的掌上明珠,母女两个轻轻的低声呢喃着,他在想,她们在说什么?在谈论女孩儿的爸爸?在谈论女孩儿的外婆?在谈论女孩儿在什么地方的见闻?谈论学校的事情?她们这是去哪儿?去旅游?去看女孩儿的爸爸?去探亲?去送女儿上学?她们家是哪儿的?哎呀,她们是不是在谈论女孩儿的男朋友?!要不女孩儿脸上怎么会闪着幸福羞涩的光?妈妈可能在夸她那未来的女婿,他一定很不错!
他开始遐想了,他想自己应该在下一站,下车去,飞快的买一束玫瑰花回来,然后去洗洗脸,搓上稠稠的大宝,把花献给这位美丽的姑娘,希望她能答应他。答应什么?求婚?女孩儿和她妈妈都不同意,冷眼不理他,他在那里苦苦哀求;女孩儿同意了!妈妈不同意,他们两个苦苦哀求;妈妈答应了!女孩儿不答应,他苦苦哀求,妈妈苦口婆心劝诱;母女两个都同意了,大家欢天喜地,他心里那个美啊,他和姑娘坐在了一起,搂着她的肩膀,说笑着,姑娘还娇嗔的捶打着他的腿,他醒了,看见女孩儿一脸怒容,哦,不是,是列车员一脸怒容:“醒醒!醒醒!抬抬你的腿,扫地啦!”他惶恐的用惺忪的睡眼寻找着女孩儿,只见她用平静端淑的眼睛看着他,嘴角上带着一丝笑意。
下车了,他回味着火车上的美丽春梦,还意犹未尽,一摸,手机钱包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