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望而欢喜的那些年
踏着时间的步伐,我听见记忆在这个黑夜里压抑的哭泣,那样的隐忍与绝望,好像最重要的东西就要擦肩而过,我不禁伸手去抓,却触到冰冷的秋风,仿佛这一瞬间我在肆意地丢弃什么,我回过头,却只看到浓烈如墨的黑夜---那任性的年华在快速的遁去……
周婷出现在门口时,班里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继而是七嘴八舌的议论。我没想过这会与我有什么关系,扭过头---窗外灿烂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温暖而柔和,我轻轻地笑了笑。
我一直觉得教室里有股很压抑的暗流,令人心里无端升起冷意。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我什么也没想,只是有点厌倦而已。
“左颜……”阳雪从后面拍我的肩膀。
“阳雪,你……”我回过头,正要说什么,却看到了她。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异常亮丽。我心中不禁一叹,阳光也许是这世上最无私仁善的,它能普照到任何一个人身上,明亮温暖……
“左颜,干嘛呢你?发什么呆呀!”阳雪推了推我。
“嗯?没事,只是咋见美女,情难自禁,无言相对……”我一笑,说的没有敌意没有奉承,像是在平淡地讲述一个事实。周婷很漂亮,怪不得刚到学校就引起轩然大波。
“呵呵,没想到你也会说笑呀……好了,以后周婷就和我们一起了!”阳雪亲热地将周婷拉到我面前,我心里却微微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漠然,无法像阳雪那样热情。这本与我无关,我自是未放在心上。
是的,他人事情,能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我回想起这些,就觉得有时人的直觉还真是一件很奇特的东西。
我绕着荷花池、植物园、紫藤亭,一圈又一圈地走,往事像雪一样蜂拥而来……
这样艳阳高照的日子并不像那日般满池芙蓉摇曳。阳雪冲我一笑:“这里应该没有学校的摄像头吧?!”我不禁一愣,很是无奈,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不禁为这即将被摧残的荷花感到悲哀,艳丽必定是凋零的前奏,不仅是这花,还有我们……
“啊!……左颜!”就在我出神的瞬间,阳雪跌进池中,溅起一池水花,还有层层荡开的涟漪…..
“左颜,快来拉我上去啊!”阳雪满身水迹的站在池中看着我,我沉默了一会,无奈地反问:“你确定我可以拉到你?!”
“啊……不会吧!”她突然意识到水池很深,便顺手将手中的荷花一抛,急切地说:“那怎么办?”
“啊……谁在乱扔东西?”有男生惊叫的声音传来。我已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便连忙跑过去道歉,“额……那个…….同学,对不起……”突然想到些事。
“嗯,没事…….”他盯着手中的荷花,半笑道:“不过,这损坏公物就不……”
我挑了挑眉,瞬间便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他是严诗浣,每次都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高傲的不可一世。记得阳雪曾说,他上台发言从不看底下的观众,落完最后一个字才会扫一眼观众,再大步离开。
我一贯对这些无聊的活动都避而远之,委实提不上一点兴致,通常都是坐最后一排。这样便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经放大后的那股自信与傲气,以及那种冷清与玩世不恭。说实话,每次都令我很不舒服。我承认我是看不惯他什么都有还一副别人都欠他的模样,我就是嫉妒别人比我好,这本是人之常情。只是,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他。
“左颜,你到哪去了?不准丢下我一个人!”阳雪夸张的叫喊打断了严诗浣的话,他回头去看荷花池,皱了皱眉,走上前去观看。一身狼狈的阳雪,看到严诗浣时,很是无语的向我望着……我干笑一声,撇过头去不看她。
后来,还是严诗浣把她拉了上来。当我们看到阳雪脚下蜿蜒的水迹时,不禁相视而笑,阳雪就只能尴尬地看着我们。
这样,我和阳雪便认识了诗浣。
那时,阳雪信誓旦旦地说要追诗浣,我不知道说什么。他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注定不可能的,严诗浣不会喜欢开朗天真的阳雪,但我不忍心说这样残忍的话,毕竟他是阳雪第一个喜欢的人。
有人跟我说,爱情是人世间最为美好的感情,我不信。并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不相信任何感情。那一切不过是未到抉择的时候,当外界有足够的诱惑与筹码时,所谓的感情都将一文不值。也许,这样想太过极端,然而,这又本是生活最真实的一面,那样的残忍与无奈。我们所要做的无非是在诱惑未出现前,记住每一份感情的美好。当背叛出现了,便只能淡然面对,潇洒离去,不做任何无谓的纠缠与挣扎。
越是美好的东西,当破灭时,伤痛也是最大的……
从来不爱,何来伤痛?人生若能无情便也无伤……
与周婷住在同一个宿舍,这并未影响到我,无非是阳雪由烦我而转移目标,去烦她了。这样,我的耳根便清净了许多。
突然,我就想去看看稂雪银。
这么久了,雪银,我们的距离真的不能容忍了!
曾经我、右春寒还有稂雪银,我们从中招的拼搏中走出,后来,却败在了高考面前,偏文的我最后选了理科,雪银与我的差距就是实验班与普通班的距离。
那时,我知道雪银很反感春寒,因为她不思进取的心态,更因为她家庭的财力和势力。我记得很久前的那个暑假,有一天,春寒约我们出去,她说,她爸爸花钱把她安排到重点大学。我一愣,心中微叹。雪银看了我一眼,那样幽幽的,却看不出表情,我心里莫名有些难受。分别时,春寒对我笑道:“左颜,你知道吗,民间有一句话叫做左右一家人……”我心中大恸,而雪银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回去时,雪银摔了春寒送的所有东西,吼道:“有钱怎么了?就她那样她凭什么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凭什么比我们更接近高校?”我突然想起有个著名的教授说寒门难出贵子,心中便也是五味杂陈,不禁呆在那里。突然,手腕一痛,雪银抓着我的手发狠道:“左颜,我们一定要把那些分数给学回来!”她的决绝令我心惊,更令我害怕。
只是我的成绩还是不断下滑,也许是我太过颓废了,最终偏离了梦想。直到,雪银对我失望,于是,我们便成了现在这样。
我们不联系已很久了!
有时候,我也很感谢学校的安排,隔开了实验班和普通班,我连偶遇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想起这些,就觉得有点忐忑,今天来看她,不知自己可曾是她想见的人。
“左颜,你怎么到这儿了?!”在楼道遇到顾城歌,他很惊讶,我以前从不来这边。
“呵呵……不知道耶,怎么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我轻笑。城歌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迎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莫名地就觉得很委屈,转身便奔下楼梯。
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与城歌相识已近六年,曾经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如今连见的勇气都没有。雪银疯了般的学习,需要有人站在后面支撑她,既已没了我,她自然就找上了城歌,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里的感觉,那样不要命地拼搏,不眠不休,日复一日的方便面和亮至凌晨两点的台灯……全校第一的位置,真的很难坐上,这到底值不值呢?也许只有雪银自己知道。
我记得在此之前,有一次诚歌得了第一,她连着两晚通宵,坚持疯狂的令人心疼。那天,我和城歌在操场草坪上沉默,想了很久,我听见我的声音干干的,空洞突兀地响起。
“城歌,你的对手是高考中的千军万马,但不是雪银,我知道你的实力,但是有时候总有很多无奈……”
他伸手拉我,我一愣,他的手比我还凉。
“我肯定会让她,但无奈什么,若心中想,哪有那么多无奈?”他的声音带有未消散的寒气,冷冰冰的。
自那以后,雪银便如今日校内传说中的那样,成为成绩榜上的传奇……
呵,往事一回想起来,便没完没了。
顾城歌一直站在那里看我逃离,并未追过来,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也说不出心里到底堵的是什么,我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一轻一重,单调地和鸣,那么寂寞。
周婷的加入,好像什么也没变,又好像有什么变化,阳雪有时玩笑道:“有了周婷,咱们走到哪回头率都那么高……”
可是,她也许不知道,那些回头的并不是因为我们。就像严诗浣。以前,总被阳雪拉着去找他,渐渐的便也就熟悉了。可是,他一直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如今态度好了些,我想可能就是因为周婷吧!
不断有人给周婷送礼物,她就经常问我和阳雪要不要,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我不喜欢别人的东西,一般就直接丢进垃圾桶里。高三了,是拼命学习的时候,也是恋爱高发的时期。情人节正是告白的最好日子,我和周婷一路走过来,她收到很多礼物,我帮她拿了两份。她回去送东西的时候,我在宿舍楼下等她,临走前她把我手中的一份礼物送给我,我一笑:“你是知道我的…”她走了几步回头冲我喊道:“你还是拆开看看吧!”我便沉默,只是盯着那礼物看了一会,最后还是毫不留情地丢掉,把剩下的一份抱在怀里,笑了笑。
春风还带着冬季的寒气冷冷地吹来,我心头莫名一慌,无端的烦躁。
阳雪呢?怎么一天都没看见人?
那天,阳雪回来的很晚,什么也没说。我心中一叹,严诗浣喜欢的是周婷,明明知道又何必再做无谓的努力呢?
因为这件事,在高中最后的半年里,阳雪沉默的有点自闭。于是,我又成了一个人。偶尔听到诗浣与周婷的传闻或者城歌与雪银的传闻,我只是一言不发的走开,旁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六月,注定是个烫到人心的季节…...
我的成绩一如既往的不让人抱一点希望,觉得前途渺茫,不知所措。班里所有的聚会都推掉了,一个人呆在家里,与旁人便断了联系。
有时候,高考真的是件令人心痛的事情……
直到九月来到豫工院,将手机号公布到空间里,陆续有人打电话给我,我才渐渐知道故事的结局……
有人说,我很无情。我想也许吧,我确实从未将谁放在心上,那些朝夕相处的同学于我看来也没什么留恋的。,
每天经过三棵树时,看见有情侣谈笑仿佛又看到了诗浣和周婷,那么相配的两个人,也不过是一场云烟……
那年高考结束后,周婷下学去了深圳,诗浣去了浙大,从此两不相识。
阳雪去了郑航,是唯一离我很近的一个,也许,高考真的能让人变得成熟,她在紫荆山公园见我时,曾那么伤悲!也是她,让我知道了情人节的另一个故事---
那天,她给诗浣送礼物时无意中听到周婷跟诗浣说我会毫不犹豫的丢掉诗浣的礼物,阳雪便跟在后面,看到我不听周婷的劝解,真的丢掉那份礼物。阳雪觉得有点奇怪,便问了周婷,才知道一切真相。周婷说服阳雪隐瞒这件事,条件就是周婷说服诗浣给她补课,正如周婷所说,注定得不到,何不大方一点,况且还能换来切身利益。
我不知道说什么,想起那莫名的一慌,心中冰凉冰凉的,原来那一刻,我所有的友情都已背离我而去。在残酷的高考面前,在现实的生活面前,有什么能填满内心的荒芜?
与阳雪分别时,她给了我诗浣的手机号,我打电话过去时,听到他已染上倦意的声音,心中一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说些什么?高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曾经那么骄傲自信的一个人,也会有这么倦的时候。
我无言以对……
我们都知道青春的萌动,本就是没有人为之买单的。谁还会在乎那场似有若无的感情?
也许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总对他这么冷淡,但也只是好奇而已……我与他之间本就没有什么!
十一回家时,在母校遇到了城歌,知道他如愿以偿的考上香港中文系,雪银因失误只考上了南通大学。我知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场千军万马的角逐中失败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与城歌就这样简单的交谈便各自分别,我上楼去找一个同学,他转身离开。有时候,也不过如此,六年的友谊就只是这不深不浅的三两句话而已……
令我想不到的是,同学告诉我,雪银因为接受不了成绩精神出现了异常,已经退学治疗了,而当初来找我的不只有诗浣,还有城歌,他看到我抱着礼物脸上柔和的笑容,他以为那是诗浣送的。
我心中大恸 ,奔下楼去找他,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有时候,人生之中错过了便永远错过了……
哪怕是后来明明已经知道我和诗浣没什么,但已错过便再也没了回路。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朋友罢了,那不过是对友情的错觉令他一时迷蒙,等看清了就什么都明白了。我喜欢他又能怎样?香港中文系与河南工程学院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这本是一种奢望,一切都会随时间一起消散……
我时常想雪银那么拼命,现在却是这般,这到底是为什么?阳雪、周婷、诗浣、城歌,还有我,我们的苦与累于旁人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这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限制和身不由已,谁又能比谁过的更痛苦?谁又能比谁过的更心酸?
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所有的争取与努力都抵不过命运开的一个玩笑,却还是为那终将流转如四季的缘分做最后的挣扎。那时,心底的叹息与无奈就像雪野初融时一段雪哭的声音,那样轻微,却又那样隐忍的压抑与寂寞……
在豫工院的秋天里,我忙碌中却依然觉得那么空虚,穿过草坪时,冷风袭来,将左手交给右手来温暖。在黑暗中,我已学会自己拥抱自己。这是成长的代价吗?我该拿什么话来形容春寒用金钱打开的大学之门?又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雪银拼命的努力?还有那场青春的萌动,我又该拿什么心情去回忆……
我到哪里去找寻那些遗失的过往?……
有时候明明知道是错的,却早已无力去改变。人与人之间,在哪里不都是一样?
在2012年的秋天,我转身之际,终于,开始努力忘记这一切,在时间的无涯荒野之中,我们没能相遇于一个恰当的时机,便只能相忘于江湖,没有所谓的天长地久,不过是年少时一场浮华与成长中不可或缺的代价……
自此以后,我的任性与肆意便落了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