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柳丝吐绿，草长莺飞，梨花白，桃花红，该是怎样明媚的季节啊，可是偏偏会有沙尘暴，还会有雨夹雪，以及淅淅沥沥泥泞湿润的记忆。
那一天，她就倒在我的身边，鲜血流满一地。从此后我失去了一位最要好的朋友。
那一年我们十八岁，临近高考还有三个多月，好友如月忽然病了，呕吐的厉害，星期六，我要陪她去附近的县医院检查，可她偏偏执拗着要去十几里以外的镇医院。
那一天，天灰蒙蒙的，好像有太多的沙尘在空气中弥漫。我们从医院里出来，一个可怕的诊断结果咬噬着两个少女的心。
“怎么会这样？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
我一直重复问着这两句，而她始终不肯说话，沉闷的像块木头。
我气急了，不肯理她，径直骑车向前。天忽然下起了雨夹雪，而且越下越大。她追上来，在我左边说：“你在边上，我挡着你，眼镜模糊不清会很危险。”
“不要管我，说说你，怎么回事？”
“不要问了，如果你是我朋友就什么也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跟别人说，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你怎么办啊？”
“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说什么呢？不说这个，求求你，我害怕。”
“好。不说。那你也不要问了，好吗？”
我不情愿地点点头。
迎着风雨，默默地行驶在泥泞的路上，我努力想找点话题打破如此沉寂的气氛，可是却始终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拐角处，就在一瞬间，一辆飞速行驶的汽车轧过了如月的身体，我傻在那里，像一滩烂泥，动弹不得。我只听见如月不断重复着几个字“燕子，记住，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我始终分不清究竟是如月自己撞上的汽车，还是汽车撞上了如月。她就带着肚子里还未成形的胚胎，带着那不解的秘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如月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孩，总是我行我素，独来独往，除了英语老师还有我，几乎没有人喜欢她。她个性太强，上课迟到，睡觉，吃东西，还经常无故旷课。可奇怪的是她的成绩并不是很差，其它学科还算一般，可英语不用学她都能轻而易举的拿第一。
她是个少言寡语的孩子，从来不肯跟别人多说一句话，除了我。
有一次，我跟她回家，看到她家又明亮又宽敞，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漂亮极了，像个花园一样。她说花是妈妈种的，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精心照顾着，从没让一枝花枯萎掉。我问：“你妈妈呢？”“喏，在屋里。”她努了努嘴。我跑过去喊“阿姨”，屋里没人，只有一个大大的遗像围着黑纱挂在墙上。
后来，我才知道，她母亲在她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死时他父亲没在身边。
我还听说，他父亲经常在外面勾三搭四，回家还经常打骂她的妈妈，后来她母亲就积郁成疾，一病不起了。
她星期天也经常不回家，因为她英语格外好，所以跟英语吴老师关系很密切。我曾经亲眼看见她经常很晚还去吴老师的办公室。所以，自从她离开我们之后，我一直怀疑那个罪魁祸首就是吴老师。
那一段时间，我们学校一直很乱，有好多开发商看上了学校的地皮，又说学校原先是个大地主庄园，里面曾经屈死过好多人，所以经常闹鬼。
有一天晚上，我因为跑肚上厕所回来，在拐角处看到一个黑影突然抱住了刚刚从教室回来经常偷偷学习到半夜的同班同学刘梅，她吓得大哭，我躲在角落里也不敢啃声，这时从男厕所里出来了吴老师，而那个黑影也不知什么时候跑掉了。
奇怪的是，也不知是刘梅吓糊涂了，还是存心报复曾经狠狠批评过她的英语老师，她居然一口咬定那黑影就是吴老师。结果，苦于没有人证，吴老师被学校辞退了。
我心里暗暗高兴，为我的好朋友如月出了一口恶气。
六年后的一天，在省城的我，看到电视报道：“如月的妹妹为了给姐姐报仇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也就是他们的后妈带去的那个后哥哥。”
原来一本尘封六年的日记将一切真相昭然若揭。
“守口如瓶……”多年以后，我耳边一直回响着如月的声音……
不知如月在天堂可好，也不知那个英语吴老师如今身在何处，过得怎么样，如若他知道当年的一切，会不会原谅我曾经的“守口如瓶”……
于2012年3月2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