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爱在我心中还没有留下过什么刻骨铭心的印象。我想象中爱一定是世间最纯真、最美好的事情。
那时的我仅仅才十四岁，还是一只刚刚远离大人呵护的丑小鸭。别看我年龄小，可发育成熟的我个头已长到了一米六零，已如同亭亭玉立的一个大女孩的身形了。
我是我们学校排球队的队员，闲暇之时我经常跑到我家附近的一所大学里玩。没有陪练的我常常面对着大学校园的一堵高楼的墙壁苦练着基本功，排球击打在了砖墙上又被反弹回来，我便用两只合拢的手臂灵巧地接住弹回来的排球，将球再重新击打回去。我可以这样不停气地反复击打几十个回合呢！
喂，小姑娘，你打的不错嘛！一位高大英俊的、胸前别着大学校徽的大哥哥从我身边经过时这样夸我。怎么总跟墙壁较劲呢？大哥哥在开我的玩笑呢。
哦，好帅气的倜傥男孩！我差一点脱口说出来。阳光、帅气的青春气息让我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我用眼睛大胆地看着他说道，孤单的女孩是因为没有陪练啊。我这句话是不是有些挑衅的味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迎着他这么大胆地回应。
球击打在墙壁上再一次地弹回来的时候，哥哥竟一个箭步从我手中将球抢接了过去，在空中漂亮地空颠了两下又将球轻柔地打给了我。真想不到，他竟和我对练了起来。原来哥哥也是一位打排球的高手啊。
甜蜜在我心中荡漾，打球不再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情了，其中却蕴藏了美妙的情趣。
于是，每天能见到他的身影便成了我的一种奢望。我来大学校园打球的频率也更勤了。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连着一个礼拜他的身影也没有再现。愁云总挂在我的脸颊上，人人都看得出来。
远处传来高胜美演唱的《哭砂》的曲子，很优美：风吹来的沙穿过所有的记忆，谁都知道我在想你。风吹来的沙落在悲伤的眼里，谁都知道我在等你。
我的心情随着悲愁的曲调而显得更加忧伤，如同借酒浇愁愁更愁一般。有谁会知晓一位纤小、宁静、痴痴的小女孩的心境呢？
再一次与他邂逅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他魁梧挺拔的身影一出现在操场上，便如初升的太阳一般跳入了我的眼帘。一股热流迅速地传过了我的周身。欣喜与激动立刻让我大脑的中枢神经乱了方寸。正在练球的我已六神无主，手臂上的排球也不听话地斜飞了出去。
你猜怎样？嘻嘻，排球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在了帅哥哥的脚下。
小蜻蜓，帅哥哥这样称呼我。现在我才知道男生对乖巧的小女生的称谓总是用可爱的小动物来代替的，比如叫小白兔呀、小花猫呀等等，这显示了一种特殊的亲昵。他显然已经把我当成老熟人了。
你怎么这样粗心呀！帅哥哥接着说，你的皮球快要把我绊倒了。
可不是嘛，帅哥哥的手里还端着刚刚从食堂打来的饭呢！
我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底，像喝过葡萄酒后那种落日彩霞的红色。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帅哥哥，那一刻我凝固在了那里。少女最为敏感的心扉，像封锁了经年的层层房门被一扇扇地缓缓打开，我只是裸露着凝脂般肌肤、双臂护着前胸和肩膀、傻傻坐在最里间小屋的那位娇小的、刚刚沐过浴的新娘子。我期待着他将我头上的红盖头缓缓揭下。
花季一样的少女就是这样充满着幻想。瞬间的美好幻觉将我击晕。
哥哥，此刻，你注意到了我的窘态了吗？
端着饭盒的哥哥腾出了一只手来，将那只慢慢滚动、最后静止在他脚下的皮球一手托起，轻柔地掷给了我。我竟慌乱的差点没有接住皮球。
哥哥微笑着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的的埋怨与责怪。
哥哥，我知道，在你的记忆里锁定不了、也记不住这只羽翼尚还稚嫩的小蜻蜓的。
哥哥，此刻你也不会知道，就是从那时开始，有一位芳心初动的小女孩深深暗恋上了你。
我眼巴巴地望着帅哥哥，我真希望帅哥哥再能对我说上一些话，哪怕仅仅是真金白玉般的一句话。
可是没有，我没有等到。
他的身边飘然而至一位美丽绝伦、长发披肩的清纯女孩，款款地挎上了哥哥的胳膊，丢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离去、远去了……
没有人会关注我的感受，我的心在哭泣！可怜的女孩，梦想像泡沫一般瞬间被残酷的现实击碎。那时的我只能像灰姑娘一样躲在无人问津的、堆满柴草的角落里哭泣。谁会理解一位初懂情事的女孩内心深处荡漾的爱的情结呢？
原来他们俩就是这所大学里人人羡慕的、金童玉女般天设地造的一对情侣。男孩叫王汉文，女孩叫林秋离。他们的经历就像金庸的言情小说《神雕侠侣》里描绘的缱绻缠绵的爱情故事一般曲折、感人。
2
可怜的王汉文呀！
就在王汉文大学毕业后上班的第一年里，他那娇艳、美丽的女友林秋离就得了白血病。这让王汉文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王汉文陷入了深深地痛苦之中。
高强度的杀死白细胞的化疗过程，使林秋离的满头秀发近乎脱落殆尽。巧合的是我的姐姐就和他们在一个工厂上班，他们的事情我的姐姐总是有意无意地说给我听。像在学校一样，他们太引人瞩目了。
听姐姐说，王汉文没有在意女友的丑陋，虽然林秋离失去了满头飘逸的长发，面容也多了几分憔悴与苍白，可他们毕竟在学校附近的大塔下发过誓啊！“海枯石烂心不变，千年万载爱相随”。大塔就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啊。王汉文这样说。
为了给女友减少一些精神上的负担，王汉文给林秋离讲故事、说笑话，虽然林秋离没有开心地笑过一次。王汉文还唱歌给她听，王汉文给她唱《耶利亚女郎》：很远的地方有一位姑娘名字叫作耶利亚，有人在传说她的眼睛看了使你更年轻，如果你能得到她的拥抱你就永远不会老。
是这样吗？林秋离天真地问，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离去，耶利亚女郎可以和你朝夕相伴，那你就会每天都青春年少、永远也不会变老了。
哈哈，王汉文笑笑说，傻孩子……王汉文欲言又止，他不想把童话般的谎言揭穿，宁愿留一份美好的梦幻在她的稚嫩的幻觉里。王汉文继续说，你不就是我心目中的耶利亚女郎吗？
王汉文知道女友得了绝症。就在那一年王汉文还学会了唱《恋曲1990》。罗大佑的声音沙哑、低沉，充满了沧桑感。特别是“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这一句，令坐在病床边给病人陪床的王汉文感触颇深。是呀，相伴有期的女友，指日可待的岁月，那么年轻的生命啊，怎么舍得亲友、爱人，怎么舍得使人自由呼吸的蓝蓝的天空啊！
长时间的化疗治疗，令林秋离总是恶心、干呕，简直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了。
我想吃桃子，一天林秋离化疗后这样对王汉文说。听到女友有吃东西的欲望，王汉文兴奋不已。可北风呼啸、凛冽寒冷的冬日，又去哪里给女友去买桃子呢？王汉文踏遍了整个北京城、磨破了脚下的两双皮鞋，竟也一无所获地扫兴而归。看到女友那苍白、消瘦的面容，王汉文的心像刀绞的一般。能满足女友的要求成了王汉文心头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了。
二十年前的北京哪里像现在有那么发达的商场、超市呢？
王汉文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奇妙的办法。
王汉文来到首都机场，请求一位素不相识的空姐帮他从南方捎点桃子回来，但被对方拒绝了，理由是空乘人员是不可以携带规定之外的任何杂物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的王汉文真的已被逼上了绝路。泪眼朦胧的王汉文哭诉道，自己的女友得了绝症，生命已没有时日了，在最后的日子里女友唯一的所求只是想吃上几个桃子。
后来空姐被王汉文朴素而真挚的情感所感染，偷偷地在自己的行李包里藏了两个又大又甜的桃子通过当日的航班带给他。王汉文千恩万谢，接过桃子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回病房，将桃子亲手喂给林秋离吃下。王汉文终于从千里之外求得了一丝心灵的慰藉。
没日没夜、起早贪黑地照顾着女友，王汉文清癯的面容蜡黄蜡黄，雾蒙蒙的眼睛、黢黑的眼圈，看了使人心疼。
姐姐受单位的委派去北京看望王汉文和林秋离时，简直惊呆了，这哪里是从前阳光帅气的他呀。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像大病三年刚刚下得卧榻的老者。姐姐的眼睛湿润了，临走时塞给了王汉文一个信封，转身就走。那只牛皮纸的信封里是留给王汉文的五百块钱，里面有姐姐的也有我的一份心意啊。那只信封还是我亲手封装好的呢！
唉，谁让我前世欠了他的。风流倜傥的少年，一个少女的青春偶像，他成了我心头的一块难于挥去的心魔。
姐姐动情地给我讲着，我只是欲哭无泪、坐在一旁痴痴地听。仿佛王汉文就是我的亲人一般。
劳累了无数个日夜的王汉文在看着林秋离输完最后一瓶叫作“甘露醇”的液体后睡着了。那是女友刚刚做完大手术后的第四个晚上。那一觉哥哥睡得可香啦！他梦到女友终于病愈可以和自已一起出院了。他们欢快的像空中飞舞着的鸽子，鸟瞰着蓝天白云、世间百态，终于远离了病魔缠绕的躯体。
医院的床位非常紧张，很多病人都睡在加在走廊的钢丝床上。陪床的王汉文和林秋离挤在同一张病床上，可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床位。由于天冷，睡梦中的王汉文本能地将被盖紧裹在自己身上，可怜的林秋离却静静地躺在病床的边缘上，裸露着浑身上下插着的弯弯曲曲的输液管、导尿管、引流管……目光呆滞地在望着天花板，木讷的一言不发。三九严寒的冬季里，天很冷。长期的治疗使病人的智力已退化的像孩童一般了，可严寒刺激着肌肤，也应该知道冷啊？而面对死亡严寒又算作什么？寒冷也只配给死亡挠挠痒痒而已！
林秋离的身体已经冰冰凉了，王汉文心疼的只是哭，恨自己为什么要睡着。王汉文将裹着自己的被子全部盖在女友身上，紧抱着女友的身体想让温暖快快地传递给她。
长久地卧床不起，病人的大肠蠕动几乎停滞，消化能力极其地弱。女友解不下大便来，硬得像铁块一样的大便阻塞的她一个礼拜没有解下手了。医生下了严重的警告，说，大便如果排不出来，身体的毒素就会越聚越多，对病人很不利。有什么办法呢？除了按医嘱用药，王汉文只能用手一点一点地帮她往外抠了。
为了大塔下的许诺、为了这份深深的恋情、为了照顾她方便，王汉文毅然地娶了得了白血病的林秋离。那些世俗的人又怎么会理解爱的深意呢？婚礼没有彩车、没有婚纱，只有汉文双眸深情的注视，只有女友那从来没有的绽放的笑容证明那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那才是真正的“裸婚”，爱让冷酷的严冬也变得温暖了。
和林秋离谈恋爱时，林秋离就开玩笑地说过，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选择这样的一种方式结束生命的整个过程：我只愿躺在你温暖的怀里、脸上甜蜜的笑容还没有褪去的那一刻，你就搂着我在安详与静谧中缓缓地合上眼睑，耳畔传来莫扎特的悠悠的《安魂曲》声，好美、好美……那。。那我就真的此生无憾了。
一年后，她走了。没有遗憾，带着微笑去了天堂。临走时的那一刻，王汉文将林秋离身上所有的输液管、导尿管、引流管都统统拔去。紧紧地将林秋离抱在怀里，嘴里呼唤着她的名字，看着她苍白的面孔、看着她轻轻闭上永远再不会睁开的眼睛、看着她倒出身体里的最后一口气息，温情地凝望着她躺在自己的怀里静静地离去。
3
后来的我，也鬼使神差地上了王汉文、林秋离他们所在的大学，因此我也非常熟悉那座曾留下王汉文誓言的大铁塔。我寻访着他们曾经留下的足迹，踏过绿色的草坪、漫步于操场和球场之间，流连于他们曾经一起吃过饭的青石板旁，在那里消磨着我的时光也抚慰着我的思念。哥哥我还记得你喜欢穿灰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衣呀，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恋着你，二十年后、或者一辈子终结的时候，又怎么会记得一个男人几十年之前的穿戴呢？
汉文哥哥，你在哪里啊？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啊！
汉文哥哥，你知道吗？我已经出落成了一位人见人爱、花枝招展的大姑娘了，再也不是青涩的、扎着羊角辫的懵懂爱情的少女了。
汉文哥哥，我现在已经是这所大学的学生会干部了，主管着宣传和文体啊！我主持节目、我充当学校的广播员，我在新年的晚会上唱着怀旧的歌曲，朗诵着青春的诗篇。那些和你比起来简直是些歪瓜裂枣的粉丝们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我嗡嗡，我快烦死了。哥哥，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的，你要是晚离开学校几年该有多好啊！那时的你会关注我吗？
少女的内心怀揣着希冀与梦想，随着我一天一天地长大，爱情也在向我一步一步地走来。可王汉文的身影始终在我的大脑里挥之不去，那种偶像般的魔力始终使我对周围的追求者充满了挑剔。慢慢地我从小姑娘到大姑娘又很快地升级为老姑娘。在最后一个死皮赖脸的追求者面前，我妥协了。可我和他也只勉强过了七年，我们就离婚了。我带着五岁的女儿独自品味着生活的苦涩。
老天很会开玩笑，而且开了一个超级巧合的玩笑。在我离婚后的第六年，我的前夫竟也得了和哥哥的妻子一模一样的怪病----白血病。他现在苟延残喘地躺在医院里，没有爱情的婚姻使我的内心里对他没有了一丝情感。看在他是我女儿的父亲的份上，我送去了六万块钱。心里却想，权当是扶贫了。
唉，毕竟是前夫，一个要死的人，兔死还狐悲呢！何况是女儿的父亲、我的前任丈夫。我把对他曾经的恨深深地埋在心底。
家庭的不幸，使我的情绪陷入了低谷，许多天都萎靡不振、高兴不起来。
姐姐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劝我不要多事。毕竟已经离婚了，而且结婚后他也从来没有顾过这个家，对你又不好，为他去花那些冤枉钱干什么？为了让我退出事外，姐姐又重提了原先的事情，说，他们单位原先的帅小伙王汉文的爱人从前就是得的这种病，全国各大城市都跑遍了也没有治好，白花了很多冤枉钱。姐姐劝我不要再去做那些无谓的投入了。
姐姐的话又使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梦中都挥之不去的哥哥王汉文了。曾经魂牵梦绕、情愫依依的汉文哥哥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4
叮铃铃……电话响起，我的好友丁梦洁给我打来了电话。
丁梦洁说，小蕊，最近好吗？
我不假思索道，糟糕透了。但我并没有把孩子的爸爸得绝症的事情透漏出去。
丁梦洁说，这个周末来我家参加一个小型PARTY【聚会】，我要过生日了。顺便参观一下我新买的别野【别墅】。丁梦洁嫁给了一位很有钱的男人，那男人在海边给她花了七十万买了一套别墅。
我想，她是要显摆一下她的豪宅、老公和跑车了。想想，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呈现给亲戚、朋友呢？如果不让别人去观瞻一下，那自己的那份快乐又怎么能释放呢？就有如穿锦衣夜行、富贵了却没能还乡一般了。
我决定去，起码可以散散心，暂时忘却这份感伤。
丁梦洁太有福气了。八年前他老公给他花七十万买的海边别墅现在已经猛涨到四百万了。啧啧，天文数字啊！没有人不在内心里嫉妒，没有人听到后不感到心里酸溜溜的。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自己就不会摊上？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命中注定”了。
丁梦洁口若悬河地娓娓道来她和丈夫的创业史，如数家珍一般不落下一丁点细节。末尾还不忘加上自己是“旺夫相”这一美誉，还自称，找哪个算命先生算都是那样。
“炫耀”成了丁梦洁生活中一根坚实的“精神支柱”。这个社会，是金钱欲膨胀的社会，“别墅”念成“别野”已经微不足道、瑕不掩瑜了。
真像电影里看到的上海滩大佬们住的豪宅一样，丁梦洁家的一楼是装修豪华的舞厅，二楼是高贵典雅的起居室。今晚丁梦洁的生日聚会就要在他们家一楼的豪华舞厅里举行。
来参加聚会的人都是丁梦洁一家人的亲戚、朋友，有带着女友来的、也有带着情人来的，但也不乏带着老婆一起来的很传统的男士。带什么人来参加舞会，这一点我不发表意见，罗卜咸菜各有所爱嘛，只要能促进社会的和谐不引发什么不安定因素我想那就是可以的了。何必生活的那么拘谨！
我是一个人来的，我很低调，一个人坐在不太显眼的角落里。丁梦洁匆匆地跟我打了一个招呼就去忙着应酬别的客人去了。
来这种社交场所，出于礼貌我还是淡淡地化了妆的，朱唇微涂、柳眉轻描。身着一件粉红色的、可以勾勒出女性线条的连衣裙。自信我是一个不惹人烦的女人。
因为我坐在角落里、灯光又有些幽暗的缘故，也许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我。我自己这样想。其实舞会刚开始，许多男士是不好意思去请陌生女性的，他们也害怕遭到拒绝，那会很没面子的。拒绝是女性的特权，而选择权却掌握在男人的手里，这就是所谓的公平公正吧。
一曲华尔兹舞曲奏响之后，一个挺不错的戴着半框黑边眼镜的、很斯文的男士向我走来。我的心狂跳，毕竟这是第一个请我跳舞的男士、而且很帅气。他看上去很年轻，应该和我的年龄差不多。他舞姿洒脱、言语虽然不多但得体到位。他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那凝重、温情的眼神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的记忆又飘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季节。
他说，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很聪明？像《射雕英雄传》里的鬼精灵--黄蓉。
我反问，那你像谁？
他竟说，他自己傻乎乎的是不是有点像靖哥哥？
我假装生气说，男人是不是就喜欢占别人便宜呀？
他哈哈哈地大笑说，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又说，你还像电影里的一种角色？你猜猜看像什么？没等我回答，他就自问自答道，你长得真像小丫鬟，古装戏里那种梳着高高发髻的小丫鬟。
我被他逗得抿着嘴在笑。
他又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说，跑银行的小会计。
他说，是不是学过《会计原理》、《工业会计》、《商业会计》、还会打算盘？
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懂得还真多来？很像是一个内行。
他说，他算盘只过了三级。问我，你呢？
我很自豪地说，过了能手级一级。
他惊讶得直咂舌说，我的天啊，我说你是黄蓉，没说错吧，聪明的绝了顶。能手级那可是我们男生做梦也达不到的啊！
舞会就要结束的那一刻，他对我说，能把你的QQ号告诉我吗？我加你一下，我们就可以成为好友了。我的空间还转了好多内容不错的日志呢！你也可以欣赏哦。
我说，我不常上网的。
他说，那就把你的手机号留给我吧，有时间我会给你发短信的。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最后他还强调说，他不是一个黏人的人。
哈哈，他说，他是个不黏人的人。我在想，难道他是在暗示他不会轻易落入情网，是一个对情感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吗？鬼才信呢，男人都是些馋猫！
舞会结束后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把从不留人的手机号留给了他。他就像是我久远记忆里的亲人一般。我们的交往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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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请我吃饭、带我去唱歌，处处体贴入微、每一个细节都能够体现出一个成熟男性的独特的魅力来。他完完全全地走进了我的生活。
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独寂寞的瞬息我都会想他，想他能陪伴在我的身边。和他在一起时间仿佛过得出奇的快，没有一点腻烦的感觉。我知道我有些离不开他了。我总是寻找任何理由、编造任何借口与他相约，我渴望和他在一起时那种温馨而宁静的感觉。
一次在KTV唱歌时他给我唱了一首叫作《我愿意》的罗文的歌，那优美的旋律、动人的情感深深的打动了我。他唱道：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
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为你
我陶醉了，陶醉在了歌声里，陶醉在被自己欣赏的男人的气息中。
那一次他第一次地抱了我，那么温暖、那么的美好、那么地醉人。久久地不愿分开。
凝望着他柔和而又忧伤的眼神，我似乎读出了什么东西来。
我对他说，很想听听他讲讲他的过去，因为那双忧郁的眼睛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挫折和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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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我一语中的。哥哥说起了他的过去，说起了他得癌症死去的妻子，说了他原先所在的单位，说起了他曾经上大学的学校，说起学校附近的那座大铁塔。
哦，我的天啊！原来是他。我晕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让我痴迷的男人又是我现在心仪之人。老天真会开玩笑。你喜欢的人，无数年后你还会喜欢，你珍爱的东西，经年之后也许你还会爱不释手，难道是一种巧合吗？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不用强求。
我醉眼朦胧、微笑着看着王汉文，心里却百感交集充满了甜蜜。汉文哥哥的眼睛上多了一副黑边眼镜，仔细去端详他依稀能够看出二十年前的影子来。
我终于忍不住告诉了他这个深藏在我心底的秘密。哥哥，你能想起二十年前一位暗恋着你的小姑娘吗？哥哥摇了摇头。你还记得一位总是在大学校园打排球的丑小鸭吗？汉文哥哥的眼前灵光一闪。
你就是那个小姑娘吗？王汉文再一次地紧紧地抱住了我。哥哥也感慨、惊讶的好半天也合不拢嘴。
王汉文说，林秋离那时就告诉我，这个打排球的小姑娘已经爱上你了啊，凭女人的敏感，凭我对女孩子的内心世界深刻的了解，我可以确信。
当时，我只是哈哈一笑，权当林秋离在给我开玩笑。没想到林秋离二十年前的预言竟是那么的准确。
王汉文说，我们真是同命相怜啊，你的爱人、我的娇妻竟得了同一种绝症。幸运地活下来的我们俩人竟又奇迹般的走到了一起。你是我的校友、我的师妹，我们学的又同是一个专业，你的姐姐又是我曾经的同事，我们的渊源真的很深，这样的巧合真是千古难寻啊！
如果老天明示：我们四人里有两人会得绝症死去，而我们也并不知道存活下来的会是谁，那么此时我们的心情又会怎样地纠结呢？而现在我们真的幸运地活下来了。生存率仅仅百分之五十啊！
我想，幸运地活下来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加珍惜命运对我们的垂怜、珍惜我们的爱，记住逝去的人，好好地生活下去呢？毕竟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啊！
我和王汉文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只为这份迟来二十年的奇缘，我们饱含深情的双眸彼此凝视着、怎么看也看不够对方，我们的身体相互依偎着、久久地缠绵在对往昔的追忆、对美好未来憧憬的幸福与快乐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