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雷锋塔倒。白素贞逃离塔底,再看那钱塘江水依旧澄澈不已,烟柳堆烟处,依稀可见斑斑离人泪水,那是当年她和他哭断肠的地方。离了这江水,来到家中,已是残垣断壁。转而至街角寻找许仙的足迹。掐指一算,继而泪流满面。
某处,某人,某物,某个年代。
世事变化之快,终究逃离了她的预想。
屏气凝神使用仙法寻找到他的身影。那断桥之上,一场瓢泼大雨,他依旧迈着匆忙地步子,一个水洼一个水洼的跳过,还是当年她爱着他的样子,从来都不曾变过。白素贞慌忙想变做当年的样子划一条小舟,带一个仆人,坐在船舱之内。
西湖水安详静谧之余,多少带了些少女的娇羞姿色,云雾缠绕,氤氲布生。她掩面于船中远望,一望便是难忍的泪水。这些许年过去了,许郎,你还识得我吗?
那粉面少年,站于江渚之上,手执一把破伞,光景甚是凄凉。白素贞命船夫把船立刻划过去。却不料这雨势之大并不是常人所能阻止的。白素贞当即取了伞,想施法行到对面送去,却只见对岸走过一白衣少女,少女脸色娇嫩,媚眼生风,娇柔婀娜,直是一番嫦娥的姿态。那女子手拿一把青色油纸伞,递于许仙。
“相公,雨大风狂,小心身体”许仙抬眼望去,看那女子姿态娇美,体态端庄,心里不禁跳了一下,顿时脸颊绯红,双目默默含情,呆立于那里。那女子亦是双颊绯红,两下心愿似乎已定,只那样默默凝视,竟然忘了这西湖瓢泼大雨。
忘了这大雨的还有一人,便是白素贞。
她站在那狂风骤雨之中,身体已然通透。脸颊划过了冰凉的雨水混着咸涩的泪,淹没了她的视野。
白素贞离开那温情的一幕,心下甚是不甘心,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于是来到万音寺,问佛主。
白素贞问:“佛主,我夫妻二人恩爱情深,怎么会有如此一遭”
佛主答道:“你修炼多年,只因破不了这一世恩怨,固赐你回到缘生之处,因缘幻境,看这场无你无我的因缘造化”
白素贞沉默片刻问:“何为无我”
佛主答:“人之爱、恨、贪、嗔、痴、怨;离、别、生、死之苦皆有我而生,心中有我,则事事皆由我而起,妄念而生,固生起执念,若无我,则事事都于无我之中,固无是非因果”
白素贞问:“这一世无我,他----他会如何”
佛主答:“其人之路数,自人之初而定,盖由其品行风貌,得到一世造化,因而无你,有你,他都该是如此。并不因你之参与与未参与而改变”
白素贞不服问:“既是如此,何为人间真情,难道世间真情只是蝇狗虚名吗”
佛主答:“所谓真情之真,并非世间不移,海誓山盟,天荒地老之无谓之说,亦非浅谈则止,游戏于身体,轻薄无名之举。真者,真心待而也,固真情者,一世足以,并不带来亦不可带去,此设孟婆汤之缘故”
白素贞问:“既是两情相属,何不生世不离不弃,轮回而转”
佛主笑而不答。
少许,许仙至,带那女子。
佛主笑说:“他们自会给你答案”。
白素贞端详其女,峨眉深秀,体态淑雅。问道:“你可知你相公前世,可知他来世”
那女子笑答:“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只道他今天是我的相公,明天也是我的相公,后天也是我的相公”
白素贞又问:“若我说前世我们夫妻恩爱,携手一生,如今他转入红尘却又不不识的我,你又如何”
那女子答:“既是前尘往念,只不过过眼尘烟,在世时千恩万好,言出生生世世。不过是情理之下,多半带有个人的偏颇狭断和主观意愿,可是你知或者不知的情况下,事情会发生,发生了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愿,你前世是他妻,他是你夫,乃是因缘造化,今生我是他妻,他是我夫,亦为因缘造化,事情的发生于不发生不在于你我二人,而在一个缘字。而这个缘,就在于在恰当的时间,遇到了恰当的人。你且说这佛珠保佑,你且说这上天安排,都是你的臆断,你怎么知道是上天安排的,你又怎么知道是佛主保佑呢?只不过事出凑巧却又想有个解释的法子”
白素贞好似懂了一些却又不懂,那女子接着说:“其实所谓的天地神教,牛鬼蛇神皆来自心底,若心底有则万物皆有,若心底无则万物皆无,即所谓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与其说求佛,不如说求的是自己心安。心里有安,则万物皆安;心里有怨,则万物皆是怨;心中有苦,则万物皆苦;心中有执念,则万物皆有执念。这是所谓的“有””
女子顿了顿说又“有是发自内心的。与世界万物本来的面目无关。你道你们前世恩爱,期盼来生,可是世事造化,并不是你我乃至神明能改变的。佛珠神明改变的不是世界,而正是我们的心”
白素贞顿悟:一切事物的生死有无,真假丑恶,本就来自于心。她执着的是她的念,可抛开她的念,还有这大千世界的生命变化,而这这一切并不是她或则佛珠所改变的,佛珠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她的执念啊。
白素贞当下告别这夫妻二人,重下地府,过断情桥,喝孟婆汤,投胎转世,好好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