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收获的季节。想念在庄稼地里的奔跑,国庆放假,我从内蒙赶回了家。
那天晚上,点燃玉米秸回来,父亲就骑了电动车去集镇上买酒菜,母亲和妹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进了厨房。我进了北屋,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包父亲的黑盒中华烟塞进口袋。
厨房的门和高中那会一样低,我探进头:“俺妈,我去找人来吃饭了。”
“装包烟在身上,那么长时间没来家。”
村子里看不见月光,到处都弥漫着玉米秸燃烧的烟雾,熏得人眼睛疼。有点冷,地上潮湿的落叶踩不出声音来,偶尔一片破损的枯叶会砸着头。我点了支烟,向一栋三层的新楼走去。和洪哥,还有侄子聊的正起劲,烟一根接一根。父亲推门进来了:“走,走,你婶子饭都做好了”
我从屋后绕行,去叫另外两个老哥喝酒。呵呵……小妹说我不常在家,去喊人家来吃饭有面子。
七点多,天黑了。有几只狗汪汪,怯懦地跟了几步路。想起读初中那会,逢着晚自习回来,村子里的那两只灰色的狗总会给我护航。吹口哨成了我的必修课。
“丫头,去咱嫂子家拿两个板凳来”小妹也是放假回来,不过,她现在离家近点,比我回来的勤快些。
九点多,屋子里满是香烟的问道,白酒刺鼻,装满啤酒的箱子还没有拆开,菜有些凉了。开始有点头晕……小妹调了一盘萝卜丝放到桌上。
“你看,今个都搁这呢!我说两句。”父亲放下酒杯,我们定了一下神。
“我这年纪大了,收麦、……”
“说这弄啥子?俺爸你喝多了啊!”丫头停了筷子。
“扛粮食干啥的都力不从心,多亏了你们几个帮个忙干个啥的”
“俺叔,看你说的。他们两个整天在外上学,看见了,我能帮就帮”
“去年,今年…”
洪哥喝高了,“俺叔,俺叔,我看见你干不了的,我不干俺的,我都给你干。除非我没看见!”
丫头的眼泪落在了桌角。
“我问你两个,你说,你25年来给家里干过啥?”
洪哥脸色通红,有点晃的指着我,我没说话,从地上拿起了酒。
“你呢,你23年,长这么大可给家里干过活吗?”
“没有”丫头声音有点大,她没抬头。父亲跟她临着坐:“不能这样说,上学那不一样”
“我对不起俺爸妈,这杯酒我自己喝了,谢谢几个哥!”头很晕,眼睛辣辣的。
“俺哥,你弄啥的?”丫头,哭了。
“这为啥啊?站起来,一下子灌完了,啥意思啊?”
母亲从南屋出来,“咋了?”
“没事,喝高了都!”
华哥给父亲点了支烟:“俺叔,你看现在你和婶子都幸福了。他俩也都上班了,不就是没盖屋嘛。活就慢慢干,我们能帮就帮”
“你这个熊人净胡扯”洪哥的确喝高了。父亲笑着:“那是,八十年代哪能吃上这一桌子菜啊!”
“就是,还有你儿子给你带的好酒”
的确晕了。“我给你说案洪哥,你就别直给小凯钱花,等他读完大四,就断了他的经济,着实为他好。”
“我大三出去找工作,我就不问家里要钱了,俺爸你可知道?我刚毕业那年搁外面欠了一万多块钱的债”
他没说话,看着我天花乱坠的说着。
“俺洪哥,我那时候的工资才600块钱。我交房租,跟朋友同学聚场子,考驾照。我到处借钱。”
“你现在外面可有债了,三两万你爹我还能还”
“后来,我就慢慢还钱,快过年的时候,人家要钱,我实在撑不下去了,问丫头要了1000块钱。”
“有出息的啥,我只要工作了,我就不问家里要钱”
头疼、口干。
我开了瓶啤酒……
“我问你,你现在可少人家的钱了?”
“说实话,少,但人家也少我的,嘿嘿…俺爸,你可信?人家欠我的和我少人家的钱一样”……
“俺爸,俺哥现在少人家的是因为他给我买电脑了,还有手机。”小妹,眼睛泛着红,她也不曾知道我怎样走过那段岁月。
“我给你还,那是我该给丫头花的。”
“这是我跟俺哥之间的事,你别问。这是当哥的送妹子的”
嘿嘿……这丫头!
十点半,还剩下洪哥和他儿子,父亲和小妹,桌上收拾干净,母亲洗了葡萄端来。
“你这样喝酒哪行,把自己喝晕了,一点也不耍滑。都不知道赖。”
“我是看和什么人喝,平常见客户都不会醉的。来家了,不一样!”
……
我进了里屋,实在是不行了,刚躺下,慢声慢语:“丫头,把垃圾桶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