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搬来这个公寓第一天的三楼那个李婆婆就拉着我的手告诫我千万别去招惹我隔壁那个小姑娘,“她这里有病。”,她指指脑袋语气里带一点我看不惯的怜悯,我提着箱子噔噔噔上楼,丢下一句“知道了”,后面的她喊了些什么我不太清楚,也懒得去管。
不瞒你说,我花三百块前租的这套公寓实在烂得可以,我放下行李开始四处打量。楼上清晰传来的手机铃声、闹钟声、咳嗽声、炒菜声、脚步声、摔倒声使我不由地担心这薄薄的天花板会不会让五楼突然掉到四楼来。我为自己这么冷搞笑的想法很给面子的笑了笑,然后走到厨房里去煮饭。“你一辈子都会是个普通人,别再怀揣你那什么文学梦想了。”我在油溅到手上时无端的想到我妈给我下的定论,我一度不相信这句话,可现在我站在这里,曾经以为固若金汤的心局突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了。
我在这天下班时遇到了李婆婆所说的那个小疯子,她正奋力用手指去够树枝上的一只毛茸茸的兔耳朵,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以看好戏的心态看她(天晓得我怎么老重复“看她”)有点欺负这个小孩儿,于是走过去很轻松的拉下那个饰品交到她手上,“谢谢你,叔叔。”她喘了一口气,脸蛋红得让人越看越喜欢,“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我看着她戴上那个兔耳时忍不住问。她抬起头很好看的笑容:“我叫潞嵌。”
“哎哟,你不知道啊?我们那栋楼那个疯子病厉害得很,天这么热还戴了条围巾,造孽哦,爹妈又死得早…”是我在楼下晃悠听李婆婆与王婶拉家常时听到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茶余饭后闲谈的资本,总之当时我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疯子”就上了楼。“你才是个疯子嘞。”我对着楼下吼了句就关上窗子,也不晓得她听到没有。
我第二次看到潞嵌时她正戴着一对猫耳朵,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动物耳朵的饰品。“Hey,叔叔。”她微笑着边打招呼边往一个瓶子里装那种明晃晃的玻璃珠子。“你在干什么啊?”我的声音在面对潞嵌时就会变得很柔软。她抬起脑袋扯了扯那对猫耳朵似乎有点迷茫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在靠近她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很明显的腥臭味,在看到她身上陈旧的牛仔衣服我皱了皱眉。
同一楼的一个红头发女孩在我开门时有点怯懦地说,“那个潞嵌,你还是少接触的好。”我不耐烦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是李婆婆的孙女?”她似乎听懂了,脸微微有点红。过了一会儿她似乎鼓了好大的勇气才开口道:“你知道她头上那么多的动物耳朵头饰是怎么回事吗?每次我靠近她的时候总会闻到一股明显的腥味儿。后来我才知道她每天都在割去动物的耳朵。”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是,第三次看到潞嵌是在一辆车上,只不过上面有很大的印刷体写着“救护车”,那些人粗暴的扯下潞嵌头上的饰物扔到一边发动了车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潞嵌把脸贴在窗口上嘴里无声地说着什么,我在最后一秒终于看懂了她的嘴型。
她在说,“叔叔,我现在在哪里?”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