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焦大因被派送人不满,便趁着酒性,大骂起来。先是骂大总管赖二,后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我什麽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众小厮见说出来的话有天没日的,唬的魂飞魄散,只得上来几个,揪翻捆倒,拖往马圈去,用土和马粪满满地填了他一嘴。至晚,贾珍回府,赖二忙将方才之事禀过,贾珍听后,竟半天没言语。
过了几日,贾珍命小厮去唤焦大,去了半日,才见焦大讪讪的进来。见过礼,命对面坐了。焦大起初不肯,但见贾珍满脸挂笑的,这才斜签着坐下。贾珍一把拉了焦大的手,笑道:“当年要不亏了大爷舍命救了太爷,我们现今那里去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大爷的功劳情分,赶明儿要加倍地报答起来,才能使我们心安呢!有了错处,该骂便骂,只是当了众人,也该给我留点老脸才是。”说毕,拉起焦大,携了手,一径到了厅前,对管家及小厮头儿们道:“打今儿起,且将大爷的差役杂务一律免掉!”焦大今见贾珍如此,心中愈感愧疚,双膝不由一软,便扑通跪了,向贾珍磕头赔罪,言称酒后胡说,错怪了小爷。贾珍忙笑着搀起。一时,合府上下,皆知贾珍是被冤的了。
果然,从此贾珍待焦大非昔日可比,隔三差五,倒常送些银两与他。焦大也更加尽力。不提。且说眼看着日头滚到了年底,贾府也一天忙似一天了。这日,贾珍唤赖二道:“近日风闻府中有失窃之事,你且带人到各处搜检,若查有脏物实证的,打死勿论。”赖二转身去了。不久,回来复命:“现从焦大处查有赃银若干,小的已按命处置。”贾珍大痛。是夜,一场大雪将焦大的尸首掩了。本已十分干净的贾府,变的更加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