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头子过了七十，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就像是枯干多年的老井，日渐坍塌了躯干。没了干活的劲，少了清晰地思维，多的，除了疾病，就是讨人厌。
因此，慢慢的，儿子儿媳开始厌倦了尽奉自己的责任。老人发抖的手总是会在吃饭是多多少的洒下饭菜，洒在桌上，儿媳总是恨恨的挖他两眼，尽管什么没说，但足以令老头抖一阵。那么一天，儿子看着媳妇生气了，刚要说什么，又止住了，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媳妇，猛地往口里扒了两口饭。老人吓得更加的颤抖，那饭碗的手一不小心抖掉了，碗碎了，饭菜撒的满桌都是，也洒在儿媳的饭碗里，“嘭”，儿媳甩下碗筷起身就走了。儿子也终于憋不住了，恨恨的甩出来两句话“吃饭好好吃，把你吃的东西掉人家碗里，让人怎么吃？越老越惹人烦。这是多少次打碎碗了？再打，家里就没有给你吃饭的碗了。”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然后走出正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那个儿子前几天为自己新建的小平房。
媳妇跟老头走后，屋里一阵沉默，儿子心事重重，大口扒着饭，只有小孙子自己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开始，又结束。然后也是心事重重，大口扒着饭……
老头子坐在自己的屋里，默默地会想着儿子小时候在门口等候买糖的他下工回家的情形，回想着在饭桌上，儿子总是往自己碗里夹菜时的天真可爱……年轻的时候家里穷，没有更多的粮食养活一家八口人，大的女儿们陆续出嫁，留下这么最小的一个儿子，老头子像宝贝一样疼爱着，宁愿自己每天出去背煤一百多里地赚几毛钱也不能让儿子受一点点委屈。如今儿子大了……
“咚咚咚，咚咚……”屋后传来了凿击木头的声音，老头了有那个好奇心，想看看儿子在干嘛，可是身体不行，站起来很费劲，也就安静的闭上了眼睛，躺在了床上。自言自语道：“是给我坐板凳吧，那天给他说过的，让她给自己做个矮点的板凳，坐起来不费劲……”
“咚咚”声吸引的不仅是老头子，还有小孙子，那个满头黄毛却鬼精贵精的小子。跑到后院，看到自己的爸爸正在凿着木段，“爸爸，你干嘛呢？”“小孩子别管，去一面玩去，对，喊你妈过来一下。”“哦”，孩子应声道，跑开了。
晚饭如期而至，像以往一样的饭菜，像以往一样的饭桌，像以往一样的碗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少了一个人，老头子！
孙子来的快，没招呼一声就跑向爷爷的房间，把妈妈“你干嘛去？”的话摔在了后面。推门，进屋，瞪眼睛适应了里光线，孙子看清了，爷爷正在一个小木桌前吃饭，桌上一样的饭菜，不一样的是，爷爷用的是木碗，木杯。妈妈这时跑过来，拉着孩子就走，训斥道：“不赶紧吃饭，跑这干嘛？”
被妈妈硬扯回来，孩子问“妈妈，人都会老吗？”“啊，肯定的，都会老的”
这顿饭，孩子吃得很少……
第二天，正值晌午，屋后有传来了“咚咚咚，咚咚”的声音，老头子又听到了，唯一没有衰退功能的器官又听到了这个声音，而现在，老人什么也没想，闭上了眼睛，躺在了床上……
同时听到这声音的还有儿子，对，老头子的唯一一个儿子，儿子儿媳满腹疑惑的跑向后院，看到的是，自己的孩子正在凿着木头段。“你干嘛呢？大热天的不睡觉，你做这个干嘛？”边说着边要过来拉孩子，这是孩子回过头来说道：“我看看爷爷用这种碗，我也给你们准备着，等你们老了好用……”
儿子儿媳顿时停住了拉孩子的手，对视着说不出一句话。时间停顿了一分钟后，儿子哭着跑到老头子的房间，轻声喊着熟睡的父亲，任他声嘶力竭，老头丝毫不动……
片刻，儿媳和孙子在后院听见，屋里传出了嚎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