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上了去西藏的顺风车(从西宁去拉萨的货车),去看望一个阔别已久的朋友。车从格尔木出发,一路沿着青藏公路飞奔。
已经是江南阳春三月了,可这篇土地似乎还在沉睡。一切都是那么荒凉,毫无生机。时而有只鹰在高空盘旋着,他们是这篇天空的主宰。天空很蓝,没有江南这个时节的阴霾。一切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纯粹。看着看着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猛的惊醒才发现都看见雪山了。司机告诉我快到唐古拉山口了。现在的海拔已经过五千米了,还在上升。此时氧气浓度会逐渐降低。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其实这个我知道只是睡着了,我赶快带上呼吸器。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唐古拉,可真当身临其境时带给我的震撼还是没有想到的。高山连绵不绝,山上白雪皑皑。看惯了江南的秀色身处着广袤的不毛之地却别有一番风景。给人最多的却是心灵的震撼。
车窗外的石堆上和电视里的情景一样,枯木棍上到处挂个各式各样的五彩经幡。大概寄托着藏名纯朴而又美好的梦吧我想。阳光照在雪山上荧光闪闪,展现着这片神秘土地的独特魅力。
车上还算温暖(其实为了这次西藏之行我是有备而来,我平生就没穿过这么多衣服,原来车上还好)。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车到拉萨,一会我见到了叶子曾朝思暮想的布达拉宫。它建在一座山顶上(具体叫什么山却忘了)。沿着石级一级一级往上走,在这个离天空格外近的地方我真怀疑会走到天上(因为山顶云雾袅绕)。我想叶子当时拾级而上时的喜悦心情绝不亚于我。西藏人信仰的也是佛教可它属佛教分支,藏传佛教。嵩山少林寺是去过的,但这里的一切比如壁画,佛像的雕刻手法,和尚(中原佛教的叫法,西藏叫喇叭)的服饰都大有不同。就像那高耸入云的雪山,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充满着玄机。
与我一同上山的还有一个旅行团,一路嘘嘘嚷嚷,浩浩荡荡向山顶进发。颇为壮观。闲聊的,惊讶得大声喧哗的,尖叫的,不绝于耳。我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如果他们此行仅仅只是为了看看布达拉宫长啥样的我看就大可不必了。毕竟一路山高路远也不容易。高原反应也不是闹着玩的。回来感觉比较累草草逛了下拉萨市找些食物胡乱填饱肚子就找个旅馆蒙头大睡。旅馆价格合理,舒适温馨。我像捡了大便宜似的特别惬意。顾不得看房间名族气息浓厚的陈设,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我找了个当地老向导(他知道扎西老人所在的村子),谈好价格北京牌吉普车便驶离拉萨(天上不会掉馅饼,美丽的西藏原来也一样)。三人一行真是迎着西藏美丽的第一缕阳光出发。破吉普很快,几个小时就人烟稀少了。且车速明显慢了下来。一会就进山了,山路崎岖,不时需要下来推车。汽车向着雪上深处驶去。(事实证明国货质量也是杠杠的,北京吉普爬山涉水性能优异。偶尔不济推下就好)我望着高高的雪山,山顶云雾袅绕好似直入云端。我想叶子当时一定很激动。因为这里才是她向往的地方。山路太差,不是大石塞路就是大坑难行。都赶上中铁大桥局了,还要在这世界屋脊填坑搭桥。由于缺氧不一会就气喘吁吁。看来修青藏铁路真乃世界壮举。此时汽车还在蜗牛般的慢慢前行。快到天黑了只觉得两边的山越来越近。这时向导尼贡宣布下车步行。
走在雪山连绵的山谷时我们三人一行年话都不敢大声说,怕惊动这雪山之巅的“天神”。晚上我们就地野营。这是生平第一次格外激动。躺在厚厚的睡袋里,看着这里由于雪山的作用视乎有些白天感觉的夜空,感觉真好。原来高原的夜空这么美。一片纯粹的世界,不添加太多的色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叶子和我一起躺在雪地里,叶子还是那么美,笑得小春天般的阳光,还是那么甜。
高原天气变化快,昨天还天气很好今天早上就大学纷飞。又经过一天的艰难跋涉,风雪停了,我们到达了目的地。位于西藏中部的一个依山的小村落。风景也不一样了,有了点点生机。人不多,确切的说是动物不多。一路走来只有几只闲散的牦牛或是羊在啃着枯草。高高的雪山,雪山脚下古朴的村落,村子的西边有一个美丽的湖。一切都透着原始的气息。好像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过。不时有个藏族老阿妈或是远道而来的朝圣着一步一叩首,仿佛在丈量这片神奇的土地。和谐,自然。美!
在一个简朴的小木屋前,突然窜出个大东西。把我们吓了一跳。原来是只大藏獒。这时里面走出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尼贡告诉我他就是扎西老人。尼贡说明了我们来意,老人很激动也很热情。赶忙把我们让进屋。看着跟进来的大家伙我惊魂未定,扎西老人通过向导告诉我他不会伤人的,我还是心有余悸。老人给我们端来了滚烫的酥油茶,奇特的味道入喉寒意顿去不少。扎西老人告诉我,叶子是个美丽的还姑娘,她也喜欢酥油茶。(向导的翻译)
第二天扎西老人带我到了雪曾住过的小木屋。房间的依然保存着叶子留下的东西。很常见很普通,但我一眼就看出是她的东西。墙上挂着一个鹰首的风筝,小木桌上放着个白色的笔记本。一件橙色的冲锋衣是我送给她的。我还在搜寻,却没发现了她那个她非常喜欢的天蓝色登山包。包很大,她来时装了她所有带走的东西。我想她肯定还和叶子在一起。
扎西老人给我们讲起了叶子的故事。
有一天中午,叶子背着个大包和向导来到了她家。包好大,仿佛可以把他自己装进去。他觉得这个女孩很奇怪,她会藏语。她说要到这里叫小孩识字。她不愿住在扎西老人家里,她住进了山腰那个牧羊人遗弃的小木屋。她不知道这个大城市的女孩来这大山里教小孩到底是怎么想的。几天后叶子去了村子里所谓的学校。她惊呆了,一个老师十七八个孩子在一起。没有分班。在叶子的动员和努力下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叶子根据考察能力给分了班。教室也在牧民的支持下扩建了。牧民闲暇之余也来这里在教室的一角静静的听叶子讲课。课余叶子喜欢跟他聊天,聊这里那座最高的雪山的古老传说。聊这里的民俗风情。她不吃羊肉,喜欢和酥油茶。她喜欢背着那个大包似乎要走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牧民的知道她,都喜欢这个天真活泼的女孩一个号老师。她还喜欢到不远处的那个寺院里听小喇叭讲经。她还喜欢帮牧民家做些事。
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扎西老人说她要去山上(那座村民眼中的圣山)。去看看山上的世界。扎西老人告诉她不能去,因为天神会“发怒”。他给她讲了他儿子的事,可叶子依旧要去。扎西老人无赖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雪海中。寺里的小喇叭来了,和扎西老人还有孩子们一起祈祷她能平安归来。可她再也没有回来。老人哭了,孩子们也哭了。
扎西老人望着她最后一次离开的方向良久无言。天气很好,在阳光的作用下雪山发出圣洁的光芒。我想叶子此刻肯定也看见了。我看着那茫茫的雪山,想起叶子那依旧美丽的笑容,却不知道此刻她身在何处。
依然记得和叶子在学校的那段日志。我们家都是在江南。叶子曾告诉我她妈妈生她的前天晚上在这个南国小镇意外下起了雪。从此和雪结下不解之缘。小时候她总是想看雪说没见过真的雪,爸爸说她生下的第一天就看见了。她不依,说根本不记得。初中寒假爸爸妈妈要带她去海南旅游她偏要去北京看雪。这样她第一次见到了雪。
大学时,我还有梓奇和黎浩都喜欢跟着叶子。所有我总是敌视梓奇和黎浩。叶子喜欢听水木年华会的歌,所以她收到了三版水木年华的CD。叶子说她喜欢水木年华的纯粹,一种纯粹为了音乐而执着的纯粹。一天黎浩跟叶子表白了,叶子先是以愣。后坚决的拒绝了,那天我先是很紧张过后真很开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拉着叶子一起跑了很远,留下梓奇很黎浩傻楞着。我很开心,叶子也似乎很兴奋。我拉她手的一刹那我亲眼看见叶子脸红了,可只是傻傻的一起逛到很晚。想说却什么也没说。我知道我也喜欢上叶子了。我决定跟她表白,好多时候当我想到那天叶子爸爸的BENZ跑车载着她疾驰而去时剩下的只是等待。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的等。
一段时间,叶子近乎疯狂的迷上了西藏。课余总是查西藏的资料还莫名其妙的学起了藏语。叶子的爸妈都是生意人都信佛,叶子说他们只是在求财源广进罢了。叶子说她也信佛,可他是向往三毛一样的生活,向往宁静。喜欢的是“自性如湖水,清澈明了。入定如清空,万里无云。”意境。我无语。为此我还笑话她几次,她却不以为然。叶子说她想去西藏支教,我当时以为纯属白日说梦。我问她为什么有这样不可思意的想法。叶子说就因为喜欢,纯粹的喜欢有什么不可以。一个人用他的一生去追寻一个梦只为自己喜欢。想想很傻也不现实,可现实是什么?就是世俗。不可以抛开世俗吗?我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梦,都在为梦想而奋斗,但纯粹只因为喜欢而去追寻。现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别人只会认为你脑袋进水了。叶子说你不懂。其实我真的不懂。
之后的大学生活里,黎浩努力一年不果后和一个学妹好了。我告诉叶子,她只是淡然一笑。只有我和梓奇一如既往到毕业(没有实质性行动)。梓奇家境很好,一直都是我的头号敌人,令我不解的是至始至终他也没有表白。但我知道他肯定喜欢叶子。
毕业后我忙着找工作,梓奇靠关系顺利进了本市一家大国企。一天突然接到叶子的电话她告诉我她要去西藏支教。我当时就蒙了,我以前以为是玩笑话梅想到她真要去。靠他家里找个很好的工作不难,甚至根本不用工作。我给梓奇打了电话告诉他叶子的决定。他也很惊讶,迅速赶到了我租的小房子里。给叶子电话时才知道她都到北京了,只等会合另一个同伴就要走了。那天我和梓奇喝了很多酒。就到半酣我问她是不是喜欢叶子。他暴跳如雷说你就是个猪,明明知道叶子喜欢你却假装不知道。我知道我犯了无可挽回的错。我知道梓奇不是不喜欢叶子只是尊重她的想法。
我和梓奇走在黄叶飞舞的小道上。梓奇说;叶子是不能飞翔的翅膀,只能伴随秋风肆意的飘飞。我想;叶子,明年的秋天你还会飘落在这座城市吗?蓝色的背包真的能带走你所有的眷念吗?我和梓奇都哭了。那天我木讷的望着来往的行人,在街上徘徊到很晚。我不知道她的纯粹他的天真和执着是否能换回她那美丽的梦。
山上刮起了大风。远处白茫茫的一片,扎西老老人提醒我们要下山了。暴风雪就快来了。我望着远方,看着茫茫雪山想;叶子。你现在还好吗?看着同行的孩子们,我决定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