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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乌江

  汉四年九月,刘邦纳张良,陈平建议,背“鸿沟和议”,趁项羽南撤之时率军围楚,“汉有天下太半,而诸侯皆附之。楚兵罢食尽,此天亡楚之时也”(《史记。项羽本纪》)。

  

  五年十月,刘邦亲率二十多万大军追击十万楚军至固陵(今河南太康)。但此时,韩、彭二人没有一个出兵配合刘邦。项羽知道后大怒,于清晨在此地发动突然反击,斩杀汉军近两万余人,再次将汉军击败。刘邦慌忙率军退入陈下,并筑起堡垒坚守不出,而楚军又一次合围了刘邦。

  

  陈下,汉军万军帐。

  

  “军师,何以得天下?”声音沉稳,英气非凡。凝望座后八尺腾龙图,汉王双手背负,像什么都没想,又像思绪万千。是一筹莫展还是胜券在握?

  

  望着这个深不可测的背影,军师毕恭毕敬,“禀大王,臣以为,得虞姬者,得天下。”

  

  “何以见得?”

  

  “项羽天生神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他致命的弱点就在身边的红颜身上!”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没有转身,仿佛那腾龙图比天下还重要。

  

  "臣,明白。"双手作揖,后退十步,转身离去。

  

  空荡的军帐,汉王徐徐转身,腾龙的威严衬托出他英气非凡的容貌。双手依然背负,只轻轻扯开了嘴角,对唾手可得的天下似乎已经没有当初的热情。片刻,他忽然神色黯淡,仿佛牵扯到一丝深不见底又深藏不漏的痛。

  

  “世间本无情,可我依然要得到你!”

  

  每一场战争的开始都有一个女人!

  

  楚军帐中,项王独饮,虞姬独舞。

  

  尽管酒后失仪,项羽却不失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眉宇间尽显霸气!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眼下形式险峻,虽然现在楚军将汉军围住,却强攻不下,若此时梁(彭越),齐(韩信)二王出兵助汉,楚必亡!

  

  倾城独舞,繁华尽失芬芳,妖一般的身姿来来回回秀出完美的舞步,这绝世的佳人,究竟是福是祸?可宁失天下不负红颜的项王终究不舍这完美的陶醉,江山与美人当真不可兼得?

  

  一杯又一杯,入得愁肠,烈酒已无味!

  

  酒尚酣胸胆,帐外一片喧哗。“抓刺客,保护大王!”一阵刀剑拼杀后,众将士将一个黑衣蒙面人五花大绑压进营帐。项羽端坐高位,剑眉微挑,“汉贼的军师,刘邦的幕后智囊,你主子都作了缩头乌龟,你的狗胆倒是不小,敢夜闯我军军营!”“黑衣人倒是条汉子,“呸,汉必兴,楚必亡!”

  

  “杀!”即使明显动怒,项王也能把一个人的生死决定得如此轻描淡写!

  

  “且慢。”循声望去,虞姬款步走来,“暂且将他收监,听后发落!”

  

  项羽一直认为虞姬是自己长在身体外面的大脑!像他这样以一敌万的武夫缺少的就是智慧和理智!

  

  将士们把黑衣人带了下去,军帐中又只剩下二人!

  

  “虞姬,为何不让本王杀了他?”项羽满脸的不解。虞姬莞尔一笑,引殇斟酒,敬于大王,“大王息怒,不知大王可还记得西施?”

  

  “西施?”

  

  “当年勾践忍辱负重,西施以色取阖闾,助越伐吴,最终吴军大败!时至今日……”“你要学西施?”

  

  项王立刻抢断了虞姬的话!

  

  虞姬双膝跪下,”大王,贱妾虽不可貌比西施,但为了大王与楚国,愿斗胆一试!”

  

  项王全身颤抖,久久才道“虞姬,你是否后悔了当初的选择,现在要回到他的身边了?”

  

  虞姬满脸焦急,“大王,虞姬生是大王的人,死是大王的鬼,生生世世,虞姬只属于大王一人!”

  

  “虞姬,我信你!”

  

  为了心爱的人却要用身体去迎合心上人最大的敌人,那种说不出的心酸都化作了凝聚的泪水从眼角一直宣泄到脚尖,晶莹了一片无辜的土地…

  

  拥抱,抵死缠绵。

  

  监狱里,看守黑衣人的狱卒正在吃喝,或许是人手不够,看守他的就一个人。狱卒提着酒壶走到监狱门边,“你这个该死的汉狗,我早晚扒了你的皮!”趁狱卒不备,黑衣人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一刀毙命,顺利的取到了钥匙,“天助我也!”悄悄躲在狱帐门边,黑衣人正在思索如何逃离,一眼就看见望月思乡独自落泪的虞姬,黑衣人更是喜不自禁,“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天要亡楚!”

  

  待将士们发现为时已晚,黑衣人已经成功挟持虞姬。很快,项王带人将黑衣人团团围住,“留下她,我饶你一条狗命!”

  

  面对千军万马,黑衣人毫不惊慌,“谢项王美意,可今天我张良即要走,也不会留下她!要不然,可别怪我毁了这绝世佳人!听好了,让开一条路来!”

  

  将士们个个怒目圆睁,只要项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敌人撕成碎片!

  

  项羽更是双眼血红,恨不得活吞了眼前这幅恶心的皮囊!“让他走!”将士们虽然不情愿,但军令如山,慢慢的让开了一条路!

  

  数十万双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匕首带走一个活人却无能为力!

  

  “虞姬,若你还愿意回来,记住本王给你说的保命之言!”凝望着虞姬离去的方向,项王说出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汉营。

  

  “我们又见面了,十年了。虽然我派去的人只回来了一个,但,毕竟,我们又见面了,值得!”

  

  “你变了,你成了一个真正的王!”虞姬的眼神里,有熟悉,有陌生,有说不出的复杂。

  

  “是么?或许吧,不成为王,又怎么能见到你?还记得当初你随他走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你说过你早晚会让我回到你身边,现在你做到了。”虞姬一边说一边走近刘邦,轻解罗衫,露出如玉如雪的肌肤。

  

  刘邦看在眼里,却纹丝不动,这些年他最满意的就是这份儒雅的从容,“你也变了,在这之前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你们都是有本事的帝王,而这乱世,要想活命,我有的,只有这具身体,这么多年的战火生涯让我知道,顺从是有好处的!”

  

  “我刘邦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非此等小人!早点休息吧,我会叫下人好好伺候你的!”转身,离去!

  

  出门,就看到军师焦急的脸,“大王,自古红颜多祸水,望大王以天下为重,大丈夫何患无妻!”

  

  刘邦不答,轻扯嘴角,“你能独自活着从楚军军营全身而退?”

  

  “回大王,小人从监狱逃出后恰巧看见这祸水,挟持她才得以安全归来!”

  

  “这么顺利?”不等他回答,刘邦径自离去。军师则满脸惊恐望着汉王的背影长跪不起……

  

  第二天,刘邦采纳军师张良的意见,将陈以东直到大海的大片领土封给齐王韩信;睢阳以北至谷城封给彭越。就这样,刘邦以加封土地为报酬,终于搬动了韩、彭二人,使他们尽数挥军南下,同时命令刘贾率军联合营布自淮地北上,五路大军共同发动对项羽的最后合围。垓下之战随之开始。

  

  汉军五路大军、合计近七十万之众,形成从西、北、西南、东北四面合围楚军之势,项羽被迫率十万楚军向垓下后撤。

  

  战火起,明月当空色已浅,愁心满,望月思乡情更浓。晚风无趣不识愁,黯然泪下,竟无语寄风流…

  

  遥望天际,心中遐思面带愁,“莫非,天要亡楚?”时至深秋,菊花满园,却都无精打采的欣赏着暗淡的月光。

  

  “好一副望月思乡图,只是不知道虞姬的故乡是距营帐百里之外的楚军,还是那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地方?”

  

  汉王语气平静如水。

  

  “虞姬不知汉王此话何意?恕奴家愚昧。”

  

  汉王摇头微叹,“虞姬,若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随他去吗?”

  

  “贱妾现已随了汉王,还望大王不会计较虞姬的过去。为了表示虞姬的诚心,贱妾愿告知汉王的一个秘密。”

  

  “哦?秘密?”

  

  “汉王不知,项羽早年征战四方,所到之处财富尽数收刮,积累了无数财宝,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杀了所有帮他藏宝的士兵,并且绘制了藏宝图,藏于他的兵器盘龙戟中,除了他,我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今汉王虽然将楚军围住,但项羽若侥幸逃至江东,取得财宝卷土重来,虽不能对汉王的天下造成威胁,但也少不了麻烦,望大王三思!”

  

  “虞姬。你当真愿意跟随本王了?”汉王转身,这个人的话语总是那么叫人猜不透。

  

  虞姬引身施礼,“良禽择佳木而栖,望大王成全!”虞姬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刘邦将虞姬缓缓拥入怀中,那由悲伤转化的刚强瞬间倾泻,久违的温度,慢慢融化了冰冻已久的心。。

  

  月下,柔和的月光勾勒出两个温馨的轮廓,菊花也多了生气,再微风的协助下开始摇头晃脑的嬉戏。。

  

  决战终于打响,喊杀声地动山摇,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昏暗的天地间顷刻成了死神收获灵魂的修罗场。

  

  项羽不愧为西楚霸王,手持盘龙戟,单枪匹马在汉军数十万军队中左右突杀,无人可挡,身后八百精锐骑兵无不以一当十,英勇无比,战况陷入僵持!

  

  军营中,刘邦依然凝望八尺腾龙图,思绪悠远。

  

  张良安奈不住,上前躬身道:“大王,楚军骁勇,这样继续下去不是办法。”

  

  刘邦缓缓转身,自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锦绣水囊,上面绣着和座后一样的腾龙图,精致异常。交于一旁的虞姬,“这是腾龙壶,”说着,刘邦又拿出一小袋东西,“这是毒药,我不仅要项羽的人头,还要盘龙戟。你随我一起出战!”

  

  虞姬颤抖着双手接过两样东西,一言不发。

  

  战斗还在继续,当两军将士看到刘邦和虞姬乘着战车来到战场的时候,都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手中锋利的兵刃,此时,刘邦和项羽的距离已经近得可以对话,

  

  “鸿门一别,你我的身份似乎发生了变化,因为,如今居高临下的人是我!”刘邦语气平静,却丝毫也不客气!

  

  “我只恨当初没有杀了你!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若你还恋及兄弟之情,把虞姬还给我。”

  

  “她就在这里,当年的一幕我要重演,若她还是愿意随你而去,那你们就为你们的生命挣扎吧!"

  

  虞姬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刘邦,最后在两军将士不可思议的眼神下缓步朝项羽走去,距项羽两步之遥项羽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看着这一切,刘邦眼眶湿润,“虞姬,本王就陪你演完着最后一出戏。”说完双眼紧闭。。

  

  项羽仔细检查了虞姬的身体,“还好,她没有伤害你,走,我带你走!”

  

  于是项羽率领仅剩的八百骑兵一路冲杀,无人可挡,很快便来到乌江,接应项羽的船只即将到来,只要过了乌江,有青山就会有柴烧!

  

  虞姬却拽住项羽的手臂,“大王,你一定渴了吧?喝点水。”

  

  “我不渴,待杀出重围我再喝。”项羽拉住虞姬就要开杀!

  

  “不,大王,你喝一点吧!”虞姬面带微笑,项羽呆呆的望着虞姬,“好!”八百骑兵围成一圈将他们牢牢的护在中间。圈外的刘邦在战车上面色如水。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只见虞姬拿出一个漂亮的水壶,一条锦绣的腾龙栩栩如生,似要一飞冲天。慢慢的将水壶送到项羽嘴边,轻轻的喂项羽喝了一小口水,依然面带微笑。

  

  而至始至终,项羽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虞姬的双眼,他似乎像看清楚那里面,究竟有没有爱?

  

  看着虞姬慢慢的将水壶收好,项羽已经绝望,“真的一定要我死么?”一边说一边死死的盯着虞姬,那悲伤,似是从天而降,蔓延了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虞姬不语,依然面带微笑。

  

  此刻,两军将士又停了下来,不约而同。

  

  刘邦的距离又近了些,看着项羽,“项羽,你气数已尽。”

  

  项羽没有理会刘邦,只是冷冷的看着虞姬。

  

  虞姬依然面带微笑,“大王,你说过,你信我。”

  

  “但是现在你却要我死。知道吗?腾龙壶我也有一个,那是我和刘邦结义的信物,你决定跟我,却带着它,我已经中毒了吧?你真的以为盘龙戟里有宝藏的秘密吗?哈哈,根本没什么宝藏!”

  

  虞姬更是笑得花枝乱颤,“里面根本没毒,它给我的毒药在这里,”说着,拿出了那袋“毒药”,“大王,这就是你说的信我吗?这就是你给我的爱情吗?”

  

  这一次,笑的人是刘邦,“哈哈,就算你把那袋东西放进去,他也不会死,因为那不是毒药,那是我们家乡的土壤。我珍藏了多年。虞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是关于西施的,当年,勾践忍辱负重,西施以色取阖闾,助越伐吴,最终吴军大败!你一定听过吧?”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戏弄我们?”项羽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只是想知道,这世间究竟有没有真爱?”

  

  虞姬面色平静,慢慢的靠近项羽,“你们都是有本事的英雄,而我,只是个婊子,大王,虞姬也不想,只是虞姬不能忍受这样的爱情。”趁项羽不慎,虞姬双手拖住盘龙戟,引项自刎。

  

  当鲜血飞溅,还有一滴晶莹的泪水悄悄滑落……

  

  剑折沙尽血洗风  

  七载成败转头空  

  荡恨笑饮苍天泪  

  段韧傲刻夕阳红

  

  “虞姬……”楚霸王怀抱美人,仰天长啸。

  

  刘邦紧抿嘴唇,缓缓闭上双眼。

  

  两军将士,无不被这一幕感动。

  

  西楚霸王的双手,此时此刻,竟然无力拿起雄霸天下的盘龙戟。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刘邦走近项羽,已经脚步不稳,“十年了,到今天我依然输给了你,她始终是爱你的。你走吧,过乌江,他日我再与你争夺天下,以报当日红门之情!"

  

  见此,张良快步上前,“大王三思,此举乃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闭嘴,当日鸿门之时,他的手下也是这样给他说的!滚!”见一项平静的刘邦如此粗暴,张良立马闭嘴朝后退去!

  

  “你是在讽刺我?如今虞姬已去,唯宝骓相守,我若回去,何颜见我江东父老?”说完,项羽全身洋溢出英雄的气概,挺身拿戟,竟然挥泪斩向宝骓,那宝骓竟不闪不避,身首异处,然后项羽面朝乌江屈膝而跪,引戟而吻!

  

  不愧为西楚霸王,虽死而不倒,任然像英雄一样屹立!

  

  八百骑兵见此无不悲痛欲绝,竟纷纷斩马而后自尽,无一例外!场面惊天动地!感人肺腑!

  

  张良见此大喜,忙上前道:“大王英明,夫战,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兵法上策!大王真乃当世奇人!”

  

  刘邦不语,转身,遥望天际。有泪滴滑落。。

  

  尾声

  

  千古轮回转,难舍乌江情。

  

  咆哮而东的乌江上,似有一绝世佳人在翩翩起舞,两个纯真的少年一边看得发呆,一边携手鼓掌,一个高大威猛,生性憨厚,一个单薄修长,内敛睿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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