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到火车站,火车便喷着黑烟呼哧呼哧的开走了。小容惆怅了起来,一股遗弃感又袭上心头,多么难过呀,每一件事都叫他感到不幸,那怕是等车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得不到满意。
月台上,只有小容一个人,下一次火车还要挨五十九分钟,他感到这个小站忽然很大起来。铁路是空荡荡的。那地道狰狞的张着口,吐出一阵阵的阴风,好象在张牙舞爪的要把他一口吞下去一样。沉寂,无聊,虚空,偶尔响起的几声麻雀的单调的叫声更增添了这里的寂静,这时候他多想能够有一个朋友和他在一起呀,不,那怕是一个陌生的人,一个和他一样在候车的人和他在一起他也会感到安慰,可是,长久地,一个人也没有来,那么大的一个车站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月台上。
“沙----沙-----”好久,脚步声总算在候车窒里响起来了,接着一个女孩从候车窒通往月台的门里走出来,她大约二十出头的妙龄,鼻粱上架着一付金丝边眼镜,高佻的个子,丰满的身体让她显得青春活力。但是最让小容注意的还是她的那件红丝绒上衣和那饱满的胸前的那片黑色的枫叶,也许是他对他的早逝的母亲的思念和挚爱一直就珍藏在他的童年的记忆里,在他的心里红色就是美。
“同志,请问去S市的火车还要等多久,”一个穿麻灰色西装,扎两根粗大的发辫的漂亮女孩走到小容身旁。
小容还沉闷在对那红衣女孩的霞想中,好久他才反映过来。“哦,还有十分钟。”他匆匆的回答。
“谢谢,”
火车进站了,小容就跟在那红衣女孩的身后。待小容挤进车箱的时候,红衣女孩已经在车箱里安顿了下来,她的眼睛看着车窗的外边,左手就放在茶几上,肘部是衬在车窗上的,她的右手呢,却好象是不想停下来一下子似的,老是在玩弄着她的那付架在她的鼻梁上的眼镜脚。小容见了,面上显得有点不屑似的,他在心里讥笑她,她是那么的喜欢她自已的眼镜,是不是在装有学问的人呀。她总是用手去玩弄她自已的眼镜脚,就以为这样会引起别人注意她的眼镜,这样就让人认为她一定是读过大学,心里装满了学问,呵呵,那会是这样子的呢,读过大学的人那会是这个样子的呢,看样子她一定还很幼稚,人世间的事她还不太了解。
小容想依着红衣女孩坐下来,但是,一个老婆子却抢先坐了下去,小容没奈何,只好在红衣女孩的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他也把手放在了茶几上,手肘衬在了车窗上,眼睛轻松一般的看着车窗的外边。不过,这个样子的时间不长,他很想和红衣女孩说说话。
“你近视吗?”小容显得很大方,洒脱。他不知道她会怎么样来回答他,她将会承认她近视,但又认真的描述她近视的经历,还是会否认她自已近视,坦然承认自已不过是戴了一付平光眼镜。
“是的,天生的近视。”红衣女孩转过脸来,坦然的对小容说。然后就又独自的看车窗的外边去了。
小容也不敢多打扰,他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她,他从她的美里得到了愉快,可她呢,好象这车上根本就不存在有别的人一样。
“你好象不太喜欢说话,是吗?”
红衣女孩听小容这么说,就又一次转过脸来,脸色红嘟嘟的对小容笑了一下就又把目光注视到车窗的外边去了。小容有些不解,车窗的外边就这么的好看吗?那里不过是一片原野,春天的原野长满了芳草,油菜花这里开一丛,那里开一丛,农民在那里忙碌着,就象是秋开里的蚂蚁一样,远远的好象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汗臭味。可是这一切有什么好看的呢。
就在小容这么想的时候,红衣女孩好象是看出了小容的心思似的,她自言自语着;“那片林子里好象有无穷的神秘。”于是,这时候真的有一片林子出现在小容的世界里。那是一片什么样的林子呀,沿着他的视线,密密的树林中间夹着一条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青石板路,树枝伸展着,交织着,小路在树林中间隐约可见,这时候,有一个轻盈得象天使一般的女孩从树林里穿过,那踏着青石板路的清晰的声音,那象天使般一样的轻盈美妙的身姿和着微微吹起来的风,于是春天的气息荡漾起来了。阳光照射的林子里,蜜在那里唱歌,百鸟和鸣起来了,是啊,这是一片多么美好的树林呀。他想,在那条青石板小路上,在那绿茵茵的草地上,在那树林的深处,一定有许许多的美丽的故事。是的,一定有。
小容有点兴奋了起来。恰在小容身轻如飘的时候,红衣女孩转过脸来,小容也把脸转了过来,这时候小容看见了,她正在对他笑,是啊她笑得那么的美丽。可是他却在手足无措中装得一本正经的,好象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但是,这一切毕竟在小容的心里留下了毕生最美妙的记忆,是啊,有生以来,他还没有感受过这么样的美妙。
没多久,火车终于到站了,当他风尘仆仆的走进家门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已的妻子正忙碌着,他定定的站在家门口,看着那美妙的身影,旅途的无聊,寂寞还有那旅途中的灿烂的红衣女孩便烟消云散,随着妻子的一声惊喜,此时此刻,他……哦,多么美妙的感觉呀。
当他的妻子依偎在他的身边的时候,他闭上眼睛默默的思索,转遍了大半个中国,难道就为了享受这家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