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没有把他妻子前夫的儿子死后的补助费留给他的孙子。
四爷坚持要把钱拿来修房子。四爷的理由是他一天天老了,孩子们一天天地长大,长大后要取媳妇?取媳妇来住哪里?二哥的母亲认为公公的话不无道理。也就共同张罗着房子该怎样修。
拆旧房、挖屋基、砍树木、请匠人、装烟、倒茶、煮饭……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房子修成了,只是一个框架,四爷还要请木匠装修。当然煮饭、烧茶的事自然少不了二哥母亲。
房子的装修进行到五分之三停了下来。还剩两间四爷说没钱就暂时不装了。
四爷又请木匠,这回请木匠不是装修房子。四爷说:谷子、包谷这些年收来都是堆地上,把耗子全喂肥了。这回请人做个仓,把谷子、包谷晒干放在仓头,耗子吃不到也不会到处拖起是;二来放在一起也不占地方。
雾,笼罩着,看不清。
隆冬,打着霜,满山遍野的树成了冰雕,冰牙子在泥巴上一树一树的,抽得泥成了豆沙。二哥母亲在山坡上野地里打野猪草。雾水在头上凝成霜,她的头上冒热量。但那点热量显得不堪一击。浓雾夹着冰霜随时要将她吞噬。
四爷想了想又让木匠在仓上钻了个孔,在铁匠铺去买了副手指粗的锁扣让木匠安上去。四爷说有时出下门什么的?放心。
快过年了,四爷喊杀猪匠把猪杀了过年。四爷把肉用盐腌后再用柏香枝熏,香喷喷的腊肉,四爷舍不得吃,四爷把它挂在仓里。四爷说放外面怕强盗,又是耗子。
四爷最近忙。把收回来的谷子、包谷又通通晒一遍。晒的原因是怕以后没太阳,谷子、包谷发霉。晒干的谷子、包谷,四爷堆在了仓里,以防强盗、耗子吃。
四爷好心,突然对二哥的母说:“你母亲过生,你也好久没去过,顺便给你妈提块腊肉”。
四爷乘机在家忙了一整天。忙完拍拍手,点点头,忙碌了一天很满意。
四爷一副心绪不宁,心事重重的样子。
四爷招女婿进门与女儿成亲的那天,摆了几十桌酒席。二哥母亲招呼客人忙得团团转,她的细致、周到、热情都让人看到了。更让人感叹的事,是二哥母亲的孝顺、厚道、心胸宽广和心底善良。
四爷的心事是要分家,原来怕闹出人命不是真正怕。他怕在女儿没结婚之前把媳妇分出去。媳妇肯定在堂屋打灶头煮饭。那女儿结婚姻拜堂都不方便,四爷还怕女儿结婚人多,要是看到他把媳妇分出去,吃、住的情形一对比,众人岂不是说他虐待,没良心。那他四爷在亲戚朋友面前颜面何存?
四爷总共往外扔的东西加起来不够五样。两百斤包谷、一把磨了半边的锅铲、两斤猪油、外加一口被捅破的破锅。四爷交待,这些是二哥娘三人所分得的东西。四爷下了狠,把门闩了,坚决不准人进。
天黑了,有些冷,二哥母子三人在堂屋生了堆火。堂屋没装修的,晚风有些冷,吹得娘三人直打抖。母子三人都很饿,见到白天的情景,吓得饿了也不敢讲,当娘的更是没办法,根本没有可以煮了吃的东西。母亲见儿子饿了不敢说也怪可怜,找了三块石头围在火堆旁边,把那口破锅架上去给儿子炒包谷吃。
包谷是苦的。包谷全被虫吃过……不吃,吃啥呀?
四爷得手了,高兴。
四爷的女儿女婿为了生个儿子,出去躲计划生育。
四爷病了。
四爷想抽烟,但手脚都不方便,着火把自己烧着了。
四爷嘴里念念有词: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