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暖暖的照在床上的时候,胖胡醒了。昨夜他睡的很好,连梦都没有做,所以当他睁开眼睛就已经完全清醒了。可是他并不想起床,他的理性告诉他应该尽情的享受这个周末,而赖床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胖胡躺在床上尽可能的做出最庸懒的姿势。他闭着眼睛想着他的女友,而在平时,只是在睡前才短暂的想她几分钟——今天,在醒来时就可以想这她使他很高兴。就这么过了一会儿,胖胡又觉得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把自己的那些原始的欲望寄托在虚幻中的女友身上是不和时宜的。于是他决定起床,开始这个周末无穷的快乐。
爬起来的第一件事是看看床头的闹钟,可是闹钟停了,表针还指着昨夜睡前的时间。
“真是怪事,今天连闹钟都放假。”胖胡嘟囔了一句便不在去管它,径直向洗漱间走去。
他一面刷牙一面构想着这令人愉快的周末。“美好的时光应该和爱人一起渡过,”胖胡对自己说:“应该约她出来,陪她去逛街,买两件漂亮的衣服,然后去肯德基吃上一肚子垃圾食品,或者麦当劳也行,那的甜筒真好吃……最后看场电影,什么电影都好,老天爷啊,最好在散场时下场小雨,那样我就可以在她的依偎下送她回家。”
一切都那么美好,胖胡都忍不住想笑出声来。他赶快放下牙刷,匆匆洗了一把,便拿起手机给女友打电话。令人惊讶的是,手机一切功能正常,只有时间栏没有显示,可兴奋过度的他也无暇理会,直接拨了过去。
“喂,芳芳,你在干什么?”
“我才起来,今天休息。”
“今天我也休息。”胖胡微笑着,得意的擦了擦嘴角的牙膏沫。
“太好了,我们出去玩吧。”
“恩,去逛街,我都设计好了。”他兴奋的眨眨眼睛。
“好,几点集合?”
“你说吧,现在几点?”胖胡走到镜子前精心的梳理头发。
“不知道,我的表停了。”
“真糟糕,我的表也停了,连手机都没有显示。”
“我的也是,这是怪事。”
“没关系,我们不见不散就行了,今天钟表也放假了。”
“那怎么行,我们至少得知道商场开门没有,我还是先弄清时间再给你打电话吧。”
“那好吧,我们一会儿再联系。”
胖胡梳理完头发以后,忽然发现窗外的马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他也开始产生疑问——到底几点了?这可真是个麻烦事。胖胡匆匆穿了件衣服就跑去隔壁问老周,可老周并没起床,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小何。
小何也住在隔壁,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但胖胡却不怎么喜欢他,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质——平时他总是把一切都计划的井井有条,做事也有条不紊的,可一旦有什么地方出了乱子,他就会发起疯来——没完没了的抱怨,没完没了的胡说;胖胡听过无数次他那.歇斯底里的尖叫。
“几点了?”胖胡问。
“天啊,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谁都不知道,全世界的表都停了!”小何只穿着一条兰色平头短裤,蜷缩在墙角,双手紧紧的抱着头,对胖胡大声的叫喊。
“没那么严重,只不过出了一点小问题。”胖胡生性乐观。
“不!这是世界末日!不知道时间我们什么都干不了,不能出门,不能工作,甚至不能吃饭。”小何已经发疯了。
“其实我们不需要确定时间,天亮着就出去玩,晚上就夜生活,你知道今天是周末。”
“不!今天是世界末日,我们哪都不能去,现在是极昼,是世界末日的象征。”
“你疯了!”胖胡觉得小何真的不可理喻,转身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接到了芳芳的电话。芳芳是一个柔弱的女生,在没有时间的约束下,她怎么也不敢出门,任凭胖胡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真倒霉!”美丽的计划泡汤了,胖胡挺沮丧。但为了不虚度这个周末,他还是想找点乐子。打开电脑准备在互连网上发泄一下。他有一个很不错的聊天室——里面有好几个可爱的姑娘——她们总让他想入非非;还有一个挺棒的网名叫做“帅到没人爱”——这使他在聊天室里倍受青睐。可是,今天的聊天室让胖胡很失望,上面铺天盖地全是关于时间的话题。每一个新来的人第一句话都是“几点了?”。好多人像小何一样狂喊着世界末日,更有甚者居然发了一个根据太阳的角度和位置来计算时间的公式,这公式又长又繁琐让人看了就头疼。看了一会儿,胖胡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参加一个没有确定结果的讨论,便下了线。
第二次来找老周的时候,老周正坐在床上吸烟,烟缸里的烟蒂满满的,一屋子烟味。胖胡挨着他坐下,也拿起一根开始抽,并且还悠悠然的吐着烟圈。
“你肯定不知道现在几点。”当烟抽到一半的时候胖胡开始发问。
“恩!”老周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这个沉默寡言的人是胖胡最好的朋友。
“呵呵,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
“不,有知道的人。”老周语出惊人。
“谁?”
“给咱们周末的人。”
“你是说咱们的老板?呵呵,他肯定不知道,他现在正抱着秘书风流快活呢。”胖胡比较了解他的老板。
“不,比咱们的老板厉害。”
“哦,大老板。”
“呵呵。白痴一个,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老周笑了。
“呵呵,好了,我才不关心老板的表走不走呢。这是我们的周末,我们该出去玩,走,我们去酒吧,或者找个味道不错的饭馆喝几口。”说到喝酒胖胡就眼睛放光。
“我们哪也不能去,今天没电梯,如果你想从24层走下去再爬上来,我是不会拦你的。”
“天啊,真倒霉。”胖胡尖叫道。作为一个胖子他最讨厌的就是爬楼梯。
两分钟后,胖胡便不想和老周这样默默的吸烟了,他又想出一个好主意——在自己的房间里蹦迪——一个人的蹦迪才是属于自己的放纵。于是他煞有其事的伸伸胳膊、扭扭腰,哼着欢快的节奏一蹦一跳的回屋去了。
当手指按下录音机按钮的一刹那,一个尖锐而高昂的女声带着一阵强劲剧烈的冲击波直灌耳膜吓得胖胡一阵哆嗦,他急忙伸出手去按“停止键”,可匆忙中按了几次也没找对地方,情急之下便直接拔掉了电源。
胖胡蹲在地上、额头冒着汗、心里咚咚的跳个不停。那阵冲击好一会才退去,当他平复下来才小心翼翼的关小了音量,重新跳舞。一个人的放纵开始了,录音机里放着迪曲D-玛利亚,胖胡则跳起了他最擅长的“机器人舞”笨拙而略显滑稽。他不时把食指和中指分开放在眼睛上并顽皮的探一下头,可不管他的目光到哪个方向都只是白色的墙。在白色的墙里只能看到孤独。这个孤独的舞会使整个世界都没落了,他不禁想起芳芳,那个在她的依偎下下着小雨的黄昏越来越远,远的只是成了美好的幻想。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孤单,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而那由四面白色的墙围成的房间就是整个世界。胖胡觉得这样很可笑,他不愿意想任何使他感到“孤独”、“寂寞”的事情,可这些事情就像一种强压在他大脑里的重量让他无法挣脱。
当第三只曲子“离天堂太远”放到一半的时候,胖胡感到自己真的离这些曲子太远,根本无法融入到音乐中去。他轻轻的伸出一根手指按下了“停止键”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胖胡再也想不出可以自娱自乐的好主意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钟表,它们不但毁了美妙的周末,还让他体会到深切的孤独。——现在所能做的只剩睡觉了,胖胡躺了一会儿,一骨碌坐起来,准备为他的周末作最后的努力——打开电脑提出那个又长又繁琐的公式计算时间。
然而除了一只笔和光秃秃的挂在天上的太阳什么都没有,根本无从知道太阳的准确角度和位置,他不得不胡蒙了一些数据。公式又乱又长算得胖胡脑袋发胀,他因此而后悔——因为他以前从未预感过那些倒霉的微积分和三角函数会耽误一个完美的周末。他硬着头皮算着,却怎么也得不到结果,太阳可不等他不停的变换着角度和位置,这样他就不得不重新胡蒙那些数据。就在一切都不确定的基础上这种无用功进行了一整天,,当窗前在也看不到太阳时,他才知道一天的努力白费了,而自己连个心理平衡都没得到……。
胖胡颓然躺在床上,仅剩下的那一点阳光照在蓝白格相间的床单上显出异样的、类似魔幻和现实之间的色彩。他觉得身上没有一点劲儿,如果不是看见自己的肚子跟着呼吸在有规律的上下浮动,他并不确定自己还在世界上——也许是另外一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出门,不能娱乐,不能工作,甚至不能吃饭。
门开了,老周带着他那张严肃的脸和一种奇异的微笑缓缓走进来。“算了一天?”。
“恩。”
“傻冒一个,不会有结果的。”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是,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这个废物!”胖胡抄起枕头狠狠的向老周砸过去。
“别这样,我没惹你。”
“你惹我了!你知道时间可就是不告诉我,害我在这破屋子里呆了一整天。”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认识知道时间的人,你为什么不问他。”
“我不认识他。”
“放屁。”胖胡猛的把头扭到床的内侧决定不在理老周。
“呵呵,胖胡,”老周笑了“你一直都希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周末,现在不就是么?这一天完全属于你自己,你根本不用在乎时间,只要做你的自己的事就行了。”
“呸,我能做什么,我憋闷了一天。”
“问题就在这儿,你自己什么也干不成。”
“问题是你知道时间却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
“去去去。”胖胡不耐烦的摆摆手。
“胖胡,”老周还不死心“我得给你说明白,这是你的周末……”
“好了,好了,我的周末,我一个人的周末,我都干了什么?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得像人猿泰山一样么?在一个只有野兽和丛林的峡谷里摘果子吃,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吃一些没长毛的小动物。我是不是还得学会冬眠,像狗熊一样打呼噜的冬眠,我像狗熊么?”胖胡的情绪很激动,他像一只被打中的兔子一下从床上翻起来。
“不,我是说我们像一只只工蚁一样供养着别人,而在不工作时自己又变成了蚁后要别人供养。这个比喻也许不太恰当,反正就是说完全没有自我,我们唯一不能左右的人就是我们自己……”
胖胡完全迟钝了,他根本就听不懂老周的话,只知道周围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旋转,慢的几乎感觉不到,比地球公转还难察觉。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出现芳芳、迪厅里的热舞、浪漫的雨中漫步还有老周那张黑脸——这张脸如此的严肃以至于上方出现了好多个光圈。
门“砰”的一声响,小何兀的冲进来,他依旧穿着那条兰色的平头短裤高喊着世界末日,急冲冲的从窗口跳了下去……
那一秒所有的钟表恢复了转动。